又聽老彭道:「櫻花道場的燒飯師父倒做得一手好東瀛料理,不過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式,難怪凌小姐厭煩了。」那少女輕輕「哼」了一聲,這聲音傳到陸幸耳中,陸幸忍耐不住,心中只在大呼:「真的是她,真的是凌瑞琪!」
他與凌瑞琪一別近月,先前在韓凝處療傷,此後在裡社迭番遇險,心中一直無暇想她,但此刻伊人可能即在眼前,壓抑許久那股思念之情竟再也抑制不住——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凌瑞琪在他心中是如此重要,若非還有一股理智苦苦維繫,早已衝了出去。劉靜等人見他雙手不住顫抖,心中都感焦急。
墨三千忽長長歎一口氣,道:「有凌小姐在,我也罷,慕容老弟也罷,老火夫也罷,我們的願望或許就能實現了……因此慕容老弟這些日子來充當凌小姐的保鏢,那也不枉吧?」
慕容墨月道:「話是不錯,只是這女人要求太多。」
那少女一拍桌子,怒道:「喂,人家可是隨時要被你們劈開腦袋的人哦,有點要求怎麼了?想吃得好點,睡得好點,好好享受最後的人生,有錯嗎?」慕容墨月不知是不屑答話,還是對她沒甚主意,竟是一言不發。
自她這一句話喊將出來,內室眾人也已確定來人便是凌瑞琪無疑,神色俱都沉靜下來,周大揚等只是望著陸幸,見他神色陰晴不定,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陸幸心道:「凌瑞琪,果然是凌瑞琪。」他深深吸一口氣,已將週身真氣聚集起來,忽然手上一涼,卻是劉靜握住了他手,對他搖了搖頭。他自然明白劉靜意思,雖說這幾日自己武功大進,但即便加上周大揚三人,也絕非執掌級別的對手,何況此刻外面還有兩個執掌?
室外小紅聽得一怔,問道:「劈開腦袋?好好地為什麼要劈開凌小姐的腦袋?」她並沒見過凌瑞琪,也不知這少女便是陸幸豁出性命要救之人。老彭向她使了個眼色,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問。慕容墨月道:「既然食神不在,我們這便走吧。」凌瑞琪道:「那就在這等他回來。」慕容墨月道:「不成。」說著抓住她手腕。
凌瑞琪掙扎道:「好痛……走便走嘛,你先放開手……」內室眾人見她頃刻就要離去,無不大急,陸幸更險些就喊出「放手」二字。
慕容墨月放開凌瑞琪,冷冷地道:「此刻你該死心了,陸幸不會來救你,他人也不在此處。」小紅聽得「陸幸」二字,不禁一怔,向凌瑞琪細細打量過去。
此言一出,陸幸等人都是一怔,不知慕容墨月何以忽然提到自己。又聽莫容墨月道:「我知道你鬧著要來五味齋,無非是因為前幾日毒皇傳言於我,說陸幸在五味齋出沒,你心中記掛,便想來此看看。我陪你前來,也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這樣大的膽子,如今一看,果然是無稽之談。」
凌瑞琪笑道:「他武功那麼差,來了也只是送死……他若真的來了,我才不會開心。」
陸幸聽她語氣澀滯,哪裡分得清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覺心中一酸,忽聽小紅笑道:「原來你便是凌瑞琪小姐。」
陸幸等人聽得心中都是一跳。
凌瑞琪奇道:「你認得我?」
陸幸悄悄向外望去,便見老彭對小紅連使顏色,勸她不可再說,小紅頓了一頓,兀自道:「陸幸可不是沒有來,他早就來了!凌瑞琪小姐,大好人……陸幸他為了你,是連性命都不要了呢!」
此言一出,凌瑞琪固然大為詫異,墨三千也一怔道:「你是什麼人?陸幸現在何處?」
「他在此處?」慕容墨月伸手探出,已握住小紅手腕,陸幸看得大驚,險些就要躍出相救,忽然肩膀一沉,卻是被厲驚門按住了。
慕容墨月出手雖未用力,但小紅已痛得珠淚盈盈,顫聲道:「他早去救人了。」
慕容墨月凝視她半晌,似是想起了什麼往事,緩緩地道:「他即便來此,也不過徒然送命。你與陸幸既然相熟,便與我同去一趟吧!」說著將小紅拉到身畔。
凌瑞琪望著她道:「其實你這又是何苦……那陸大木頭好麼?」
小紅點頭道:「他好得很,只是記掛著你……凌小姐,我只是盼你知道,陸幸他絕不會忘記了你,盼你對他有信心些,這才跳出來說這些話。」
凌瑞琪凝視著她,良久良久,終於笑道:「原來那死木頭的女人緣這麼好。其實不必你說,我也知道他……他不會忘記我。」
小紅忽歎了口氣,又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意,在你心裡,只盼他能好好保重自己。」她這後半句與前面頗為不搭,且亦說得甚響,陸幸心中一動,知道她是說給自己在聽,要自己不可輕舉妄動。
慕容墨月道:「不必多說,你們都跟我回去吧!」一旁老彭眼見要遭,忙上前道:「這位小紅小姐不會武功,又是我的侄女,斷不會是陸幸同夥,墨月大人你大人大量……」
慕容墨月並不答話,墨三千卻冷然道:「她不可能是你的侄女!老彭,咱們公私分明,這個面子,我們不能賣給你。」老彭歎了口氣,不再多言,一旁那小女孩芊芊小嘴一扁,似是看得不平想說什麼,墨三千卻瞪了她一眼,令她不可說話。
凌瑞琪歎口氣道:「可委屈你要和我一起做階下囚啦。」說著挽住小紅的手,對慕容墨月道,「還不走!」
內室眾人眼見墨月攜了二女之手,將要躍出屋去,心中均是不甘,厲驚門忽覺手上一輕,原來陸幸略一沉肩,脫卻了自己一按之力,已自站起身來,不由得大驚失色:「你……」
「抱歉。」陸幸這一句甚輕,同時一掌拍出,將門閘卸去了半邊,有意掩蓋這一句話的聲音。他一掌揮出,整個人已站在外室,高聲道:「凌瑞琪!」這一句話說出,忽然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墨三千,慕容墨月,老彭,小紅以及兩個孩子同向他望了過來!只凌瑞琪身子一震,卻沒回頭。
陸幸踏上一步,又道:「凌瑞琪,我來救你。」
凌瑞琪霍然回頭,呆呆向他望來。二人四目交投,陸幸看她面容如昨,只略有些憔悴,又見她一襲病服,不由得生出一股憐惜之情來,忍不住又跨上一步,道:「我……我……」
凌瑞琪忽然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一,我讓你這笨蛋好好保重自己別來找我,也說了你若來找我,我絕不會原諒你,可你還是來了。第二,你即便已經來了,而且剛才就在一邊上,那也該忍一忍,等我和這兩個高手分開,你再出手救我,但你現在闖出來,擺明了是要送死不成?第三……」她看了小紅一眼,道,「人家這麼好的女孩拚命地保護你,你懂不懂珍惜她的一番心意?你為何……為何總是這樣的一塊木頭?別人的話,你是聽不明白還是怎樣?」
陸幸看了小紅一眼,苦笑道:「我知道,對不起。」他又看向凌瑞琪,低聲道,「等我們回去了,你再數落我的不是,數落一千次一萬次,那也由你。」凌瑞琪再也忍耐不住,眼圈驀地紅了。
慕容墨月忽冷冷地道:「你以為你能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