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她在紙上寫了那法子,原來韓凝探知之下,知道陸幸經脈雖已損毀大半,卻並沒全數斷絕。她本來可用藥力將之恢復,但陸幸此刻體內留有『親不待』之毒,若打通他經脈,難免送了陸幸性命。
韓凝寫道:「尋常通絡經脈的藥不能使用,我只得行險一試,用幾種藥性猛烈催脈生長的毒藥,這些毒藥的藥力與『親不待』相剋,待打通你經脈之際,不至於令你送命。但畢竟都是毒藥,常人多半承受不住,一不小心便要送命,若你有此覺悟,我便勉力一試。」
陸幸呆了半晌,道:「凌瑞琪為了我不顧一切,那我也自然要這麼做的,何況我這麼做至少還有存活指望,而她將自己交給裡社,那是根本不抱生望。」
韓凝歎了口氣,說道:「你可有對她表白這心意麼?」
陸幸搖了搖頭道:「等我發現時,她已不在了,哪有機會對她說清?」
韓凝似是想起了什麼往事,眼眶又是一紅,道:「有些事確實不要說清的好。兩個人在一起,說明白了一切,有時就沒法相處了。」
陸幸一怔,只覺她這話似有所指,卻又不知什麼意思。
韓凝又寫道:「以你現在功夫,就算恢復了也沒法救她。因此在我徹底治療之前,你要天天運氣練功,能多積蓄一份內力,便是一份。」
陸幸道:「可我經脈已斷,內力不能運送到全身各處,最後全部留在經脈之中,此刻練功不是會撐裂經脈麼?」
韓凝寫道:「那當然凶險。但這就猶如攔壩蓄水,堤壩始終不開,水便越來越多,等到突然將那道路打開,那水勢豈非比先前大得多麼?這般訓練之下,或許你的內力也能有所進益。只是這要看你運氣了,你若是運氣不好時,或許沒等到我打開堤壩,河水就衝垮河道,令你經脈爆裂而死。」她看了看陸幸神色,又寫道,「你既然能為她捨命一次,那麼再凶險的事也無所謂了吧?」
陸幸吸了口氣,道:「不錯,謝謝韓小姐指點。」
韓凝搖頭道:「不必謝,或許醫死了你也說不定。」她取過請柬,輕輕撫摸,又轉入內室去了。陸幸覺得她似有什麼傷心往事,卻又在自己面前顯得全不在意,不禁歎了口氣,忽追了上去,將她被子抱回了床上。
韓凝一怔,「你做什麼?」
陸幸道:「以後我睡在椅子上,你的床太軟了,我睡不慣。」
韓凝瞧了他半晌,道:「隨你。」
這日開始,陸幸每日除吃飯睡覺,接受韓凝治療之外,便是打坐練功,積攢內息。自他出生以來,向來視之為無趣之事,從未這般用心練功過。
他此時丹田氣海經脈已斷,自天地元氣中吸納得來的真氣內力儲存於週身諸處穴道,卻始終無法進入丹田加以循環。
如此練了數日,陸幸全身經脈穴道都是真氣充盈,偏偏無處宣洩,難受到了極處。每每略一運功,經脈阻塞腫脹之感便即加劇,似是整個胸口都浮腫鼓起,睜眼看時,其實全無異狀。
陸幸心中驚駭,自知週身感官出現幻覺,已是祖母所說的走火入魔之象,韓凝瞧在眼裡,卻並不阻止於他,只每每在他經脈鼓脹,將欲噴血之際,以自己真氣加以疏導。陸幸知道若是無她在場,自己這條命早已沒了數次,見她不惜耗費自己內力,心中好生感激。
但他想說什麼感謝言辭之時,韓凝卻總是冷冰冰地,將配製得來的諸般毒物潑在他身上,令他叫苦不迭。韓凝煉製的毒藥五花八門,蠍子蜈蚣,毒蛇水蛭所在多有,她有時甚至令這些毒物生生咬他,陸幸每日如受苦刑,但想到這是為了凌瑞琪時,便即咬牙強忍。
他想到那慕容墨月的驚世刀法,心中也自心驚,一面修積內力,一面也回想諸般所學武技,想在招數上有所突破。平生所習陸家武學,自托缽僧處學來的天狩一方,洪日慶傳他的不痛訣心法,凌瑞琪驚天譜中外門打擂絕技,一一在腦中回想,要將之融會貫通。
當然這些功夫路子截然不同,陸幸一時要將這些功夫融合化為己用,那又談何容易?只是習練苦思之間,忽然發覺到一事:原來他在武道大會時壓抑自己階位修為,不用內力以招數迎敵,這般長久地實戰下來,在招數上的見識修為已高了一層。
這也是自然而然之理,要知道階位高手能用內力傷敵時,何必繞一個圈子捨棄不用?但陸幸武道會時卻是不得不然,在捨棄內力的時候,不自覺地也將外家招式發揮到了極致,這麼一來,他對招數的理解也就更深了一層,也領悟出了許多不依靠內力就能發揮的招式。
這幾日間,也有不少村民帶著傷便上得山來,顯是拆遷隊與他們的衝突發生不斷,陸幸望著韓凝屋前有毒土壤,心中對萬安房產的懷疑也日益加劇。
他在韓凝身邊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不少療傷救人之法,有時韓凝幾個徒弟忙不過來,他也便出手幫忙,言談間得知這村子附近確有個大化工廠,但據他們所言,這工廠排放指標符合標準,並不如陸幸懷疑這般。陸幸心中奇怪,但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