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凝一步後退,那白鼠便揉身撲上,它倒不是有意傷她,只是動物見隙追擊的本性,韓凝見它撲來,一聲驚叫,死死地閉上眼去,竟然忘了閃避。
白鼠也沒咬她,只是兜著韓凝打轉,一旁毒皇本怕白鼠有失,誰料她竟對鼠類如此害怕,雖說女孩中怕鼠之人不少,不想韓凝這等藝高膽大之人也不例外,當即大喜:「小白,攔著她別動!」自己一掌劈出,直取韓凝後腦。
韓凝本可閃避,但注意力全在那白鼠身上,待得一掌及體,方才驚覺不好,身子勉強讓開,腳下卻沒跟上,竟爾摔倒在地,直摔在那白鼠身側。陸幸心驚不已,大聲道:「快躲開!」
白鼠張大眼睛瞪著韓凝,身子距她咽喉不過數寸。
韓凝偏過頭來,正與白鼠目光相對,一時嚇得呆了,猛地閉上眼去,手足酸軟,全沒想到出手防禦。
陸幸見情勢危急,當下衝上前去,攔在了韓凝身前。
那白鼠本來只是好玩,並沒進攻慾望,但陸幸這般倏然衝出,卻嚇了它一跳,本能地身子一晃,竄在陸幸腿上,張口便咬。陸幸閃避不及,只覺大腿一痛,坐倒在地。
韓凝驚道:「你沒事吧?」她醫道精深,一眼就看出這白鼠身含劇毒,尋常毒蛇要令人全身無力怎麼也要一盞茶功夫,但這白鼠牙到毒至,毒性之猛惡可想而知。
陸幸苦笑道:「不礙事,有點癢。」一時雙腿麻木,竟直擴散到了腰間,他心中氣惱,一把就將白鼠揪起。這白鼠色厲內荏,又是經人馴養,傷了人後以為闖禍,竟呆在原地不動,給陸幸手到擒來。
毒皇大驚道:「別傷小白!」神情甚是緊張,似乎是自己親生孩子陷於敵手一般。
陸幸手中抓著白鼠,韓凝本來心中害怕,但眼見他雙腿僵硬,還是大著膽子近他身邊,點了他幾處穴道,阻止毒液上行,道:「多管閒事。」
毒皇道:「你封住他穴道沒用,我這毒毒性特異,不止會經流血管,還會順著真氣經脈流遍全身。」他緊張白鼠,又道,「你放了小白,諸事好商量!」
韓凝瞪著他道:「解藥呢?」
毒皇道:「你先放了它。」
韓凝對陸幸點點頭,陸幸手一鬆,放開了那白鼠,白鼠「吱吱」大叫,飛也似地竄回了毒皇袖中,再也不敢探頭。韓凝伸手道:「解藥。」
毒皇瞧了她一眼,道:「這毒叫做『親不待』,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等到兒女有了孝順父母的心,父母已然不在世上,子女後悔不及。這變故只是一瞬之間,用以形容毒發之快,毒液順著經脈而上,毒發無救。它是為了對付武林高手才開發的,因此當時沒想著製造解藥。」
韓凝瞪視毒皇,眼眶竟然紅了,道:「你騙我!」陸幸見她露出關心之色,心中一暖,竟沒覺得害怕,只想:「難道我便要死了?死倒也沒什麼可怕……只可惜救不回凌瑞琪。」
想到此處,方才心中一痛,「親不待?唉,等我明白了凌瑞琪關心我,對我好時,她已不在身邊了,這世間道理,原是如此。」
毒皇笑道:「這小子捨命救你,果然有情有義,當年陸家先祖不顧婚約,數度拋棄你蒹葭門之人,今日陸家後人為你而死,也算是報應吧!」
陸幸一怔,心道:「我陸家的先祖與蒹葭門前輩原來有這麼一段糾葛。莫非老太婆說的我陸家欠了韓凝,也是指此?但那是上一輩之事,卻又與她何干?嗯……多半老太婆說欠韓凝,只是欠了她的先祖。」
毒皇歎了口氣,道:「百餘年前,陸家先祖愛上了旁人,有負蒹葭門主。但蒹葭門主一往情深,非但不怪罪他,反還立下遺訓,說若陸家還掛念與蒹葭門之約,大可等到陸家後人長成,與蒹葭門後人再續前緣。說也巧合,這遺訓訂立之後,蒹葭門後人竟代代都是女子。」他頓了頓道,「也是你陸家與蒹葭門有緣無分,此後歷經百年,陸家與蒹葭門雖數代相交,卻終因各種原因,總是沒能共締鴛盟,例如韓掌門的娘親當年便深愛你父……」
韓凝忽道:「住口!別再說了!」眼中竟露出淒苦之色。陸幸心中一凜,正要再問,毒皇「嘿嘿」一笑,「不錯,是我說多了。但陸家小子你今番為蒹葭門而死,算是還了你祖先們欠下的風流債吧!」
說著身子一晃,已然去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