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門創派已有數百年久,這門派一脈單傳,蒹葭門主名為掌門,其實整個門派也不過只她一人。
蒹葭門代代都是女子,多為母女相傳,其武學系從《詩經》中化來,招式曼妙,宛若舞蹈,練到越精深時,動作姿勢越是美觀,與尋常武學練到後來返璞歸真不重姿勢正好相反。
韓凝此時所施展的便是蒹葭門的「溯洄步」,這步法取意《詩經。秦風》中「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一句,便似逆著溪流苦尋戀人所在,遠遠見到伊人身影,她卻如身在水中,無論如何都捉摸不到。
她身著白衣,在山郊荒夜中使出這溯洄步來,身邊似如籠罩了一層水霧,當真是來去飄忽,如在煙水之中。她知毒皇週身有毒,盡量地不與他身子接觸,毒皇身子矮小,雖是武功深湛,卻每每夠她不著。
陸幸眼見毒皇大呼小叫地追著韓凝游鬥,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孩童追著姐姐捉迷藏般,不由好笑。毒皇追她不著,手掌每每揚動,一揮便是一把毒粉灑出,毒粉五顏六色,鋪天蓋地而至,卻趕不上韓凝衣角。
霎時間赤橙黃綠一併交作,五色毒粉如煙如霧,圍繞在韓凝身畔,韓凝每逢避不過去之際,便也是一叢藥粉揮出。藥粉毒霧空中碰撞,便即都消失不見,化作先前那般結晶花朵,一片片地披落下來。
竹林間二人相鬥,週身瀰漫這五色「花雨」,場面甚是夢幻,陸幸只看得如癡如醉。
毒皇與韓凝鬥了片刻,卻奈何她不得,心中頗為焦躁,當世醫藥化學發展極快,已不復如古代江湖用毒高手那般,一兩樣獨門毒藥就能稱雄一方,只要明白化學分子之間變化,天下毒藥本無奧秘可言,韓凝同是此道中人,見招拆招,絲毫不露下風。
其實這世上只憑肌膚接觸便能傷人的毒藥本就有限,毒皇的許多厲害毒藥都要近身才能用出,這般遠遠地投擲損耗太大,作用卻是有限,但他急切間又追趕韓凝不上,心中暗道:「她年紀輕輕,內力上是我佔優,若是憑著內功將毒藥強行碰入她體內,諒這丫頭也承受不住,偏偏她輕功高我一截,倉促間碰她不到。」
他被稱為毒皇,雖是位列裡社十三位CEO之一,靠的主要是用毒煉毒的本事,武功卻並非甚強,一時追不上韓凝的溯洄步,便想以別種手段勝她。
只見他身子落回原處,不再追趕,又是一團粉末揮出,卻沒對準韓凝,而是灑向了地面。
韓凝身形止歇,不知毒皇要做些什麼。
只聽得「窸窸窣窣」之聲響起,不絕自地下傳了上來,似是什麼活物要自地底冒出,陸幸不明所以,卻見韓凝面色稍變,自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瓶子。她將紅瓶中液體倒出,圍著那名為「天芳夜曇」的奇異植物倒了一圈。
毒皇呵呵笑道:「韓掌門放心,這天芳夜曇是我勢在必得之物,斷不會傷害於它,你不必先以『彼岸奈何』隔絕開來。」
話才說完,只見那「窸窣」之聲越來越響,竟有無數蟲豸自土裡鑽出,那其中有土中常見的蚯蚓螞蟻,亦有身含劇毒的蜈蚣赤蠍,一隻兩隻,繼而成十成百,卻是列隊而出!陸幸只看得頭皮發麻,也不知毒皇向地上灑的藥物乃是什麼,竟能引得這方圓里許內的毒蟲一起現身,過不多時,遠處竹林中絲絲聲響,只見碧光隱隱,卻有三條竹葉青都被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