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校內的球場寧靜依舊,一個眉目清揚的少年正躺在中場線與發球點之間。
他將狐皮大裘展了開來,就這般當做毯子枕在上面,高架起腿,凝目望著依稀的星月。
甚至他的隨從也站在狐皮裘上,那是個站得筆挺的老人,一身英式西裝,衣領前以紅色絲帶打了個管家結。「少爺,這樣子好嗎?」
少年將一莖細葉橫在嘴邊,緊一聲緩一聲地吹著小調。
若是此刻那大統領在旁,就會驚訝地發現,這哨聲與適才那「隨雲令」如出一轍。
「什麼好不好?」
老人歎了口氣道:「就這樣將凌小姐的安危交給那陸幸保護,是不是草率了?他雖是陸家傳人,但我聽說他的天賦武功在歷代陸家傳人中可說是倒數第一,連他那不願學武,跑到國外的老子都不如。」
「那有什麼不好?」少年笑了笑,岔開話題道,「下午打給陸幸的那號碼註銷了吧?」
「這個自然。」老人打開皮夾,裡面密密麻麻有著近百張手機SIM卡,「我這就換一張。」
少年點點頭道:「你化身成裡社之人,隱身在食堂大廳裡,應該也沒被人認出來,是麼?」
老人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道:「那大統領不過區區煉精化氣境界,怎能看得穿呢?餘人更不足道。」
少年笑道:「不錯,昔年『千面狐狸』的易容術天下無雙,不到煉神境界的高手焉能看得出來?」
老人收起笑容,肅然道:「少爺過獎了,在少爺的面前,我的易容術又算是什麼呢?」
「你倒也不必給我戴高帽……好在今天她……他們也沒真正遇上解決不了的危險,否則我不便出手,多半還是要有勞你了。」
老人歎了口氣道:「沒遇上危險?若非托缽和尚湊巧趕到,那我也不得不現身了。那陸幸的武功……」他搖了搖頭,顯得不屑一顧。
少年低聲道:「你似乎對陸幸很是不滿,其實他武功差勁關我們什麼事了?」
老人辯解道:「他武功差就保護不了凌小姐,萬一凌小姐有什麼閃失……那少爺您……少爺……」他說到此處自知失言,便不再說下去。
少年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今後裡社真正的高手到了,那陸幸絕不能保護凌小姐的安危。」老人隔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恕我多嘴……少爺,以您的能力要守護凌小姐綽綽有餘,這樣也許凌小姐對您的恨也會減淡,如此好的機會,為何要讓給陸幸呢?」
少年道:「……我沒臉見她,這個你清楚。」他又笑了笑道,「陸幸不是挺好的嗎?他們兩個……都是很好很好的。」
老人長歎一聲,便不言語。月色將他筆挺的身影拉得更長,而少年吹著草莖的哨聲卻漸趨短促斷續,終於慢慢停歇下來。
許久,低沉的鼾聲響起,老人彎下身子,用那大裘裹起了少年,沉聲道:「少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