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江河流淌奔去,舒緩流動的平靜河面下又是怎樣的暗流湧動,屹立河堤旁深深呼吸著熟悉的水腥味,水草漂浮而去,那些失去生命的植物就此隨波,被揉碎開去。
回首,路旁熱氣騰騰的饅頭豆漿朦朧著小販圓潤的臉龐,忙碌著,儘管貧窮,妻子端上的一碗熱茶讓他的心暖踏實,因為他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
而自己呢?誰需要柳子佩,誰會念著我這一縷無助的遊魂。
繁華的皇城艷陽高照,錦江的河風拂不開心中的孤單,這是我一個人的世界,一個大太陽,一片乾淨的藍天,一顆心,一條路,一滴淚足以淹沒的空城……
拿著二哥給的信物奔波於皇城的每一個角落,消息渺茫。熟悉的街道,陌生的面孔,過去的點滴歷歷在目,再次身臨其境,變的是心中的冷暖,變的是空中的雲彩。
不知不覺地來到了昔日的寧王府,大門半掩,站在大門前發呆,腦子一片空白,剛抬腿踏上石梯的那一刻不經意地看到了兩個因為我回頭而躲閃的影子。黑色的軍靴,敏捷的身手,心中暗自一驚,既而有感無奈悲涼,是皇甫炙派出的人在跟蹤我,他還是不相信我。
是多疑還是關心?無暇思索太多匆匆轉身離去,日已斜下,看來只能徒勞而返了。
「咦?是柳家二小姐嗎?喔,不不不,是淑妃……」一個發須花白的老者面慈目善,手中提著一包草藥,看著我不確定地詢問道。
我定睛一看,是寧府的老管家,虧他還記得我,可是我早就忘了他姓什麼了,笑笑說:「管家莫伸張,子佩剛好出來有點事。」
「哦哦,放心,不會不會淑妃娘娘莫怪老身失禮便是。」管家把草藥放入衣襟內,一臉惶恐。
我側頭餘光掃過牆角那兩個影子,靠近管家看了看半掩的寧府大門問道:「現在宅子裡還有些什麼人?」
「哦,哎,老爺夫人去了,小姐又入宮了,小王爺辭去督軍官位後便一去無蹤。現在宅子裡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幾家無依無家的世代奴僕在宅子裡,一心盼小王爺回來。」管家歎口氣:「這小王爺從小就被老王爺給慣懷了,做什麼都隨性,也從來不管不顧他人的處境。哎……」
「呃……寧王爺真的就不曾回來過麼?會不會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問這些,還是擔憂他的安危吧。
「寧王爺沒有事的,前些時日藍姑娘有來過,還給了些銀兩給我們,要我們好好地在寧王府養老。」提到藍姑娘管家笑開了:「那個藍姑娘嘴巴子厲害著,做什麼事也怪麻利的,有她陪在小王爺身邊我們幾個老東西也安心了,只盼著他們倆能早點回來安家。」
「藍姑娘?」心裡酸酸的,吞了吞口水,失笑道:「這麼說寧王爺還是不曾回來過?」
「哦,藍姑娘說小王爺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管家說。
突然很反感管家繼續提到什麼藍姑娘,再次不安地看了眼身後跟蹤的人影說:「管家,我還有些事先走了。」於是,匆匆離去。
柏樹巷的垂柳稀疏,天色漸暗。
倉促的腳步聲在這條僻靜的小巷響起,望著手持大刀前後圍堵的黑衣人,一股寒氣由背脊而升。
誰都沒有說話,只有一步步地逼近,心格外平靜,因為知道一定有人會來救我!
果然!
在黑衣人揚起刀向我衝來之時,一直尾隨我許久的兩個人衝了出來,一招一式都顯得訓練有素。
刀光劍影,血濺幽巷。
然,寡不敵眾,區區兩名侍衛哪裡能敵不斷自房簷上跳起的黑衣人,一番激戰後,數具屍體橫陳於地。
我冷冷而笑,看來此人殺我之心如鋼鐵之堅。
鈴鈴鈴!
一陣細碎的銀鈴聲吸引所有人的視線。只見巷端一個藍衣女子,看不清面容只見一身精緻銀飾,雙手晃動著手中的銀鈴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悠悠小調。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再次舉刀向我,那女子以極快的速度飛身而過,腰間挎一個鼓鼓的尖頭小簍子,飛身著地時在空中灑過一些白色刺鼻的粉末,隨即又從簍子中抓了數十條細小的青色小蛇扔向黑衣人。
蛇出簍,嗅到白色粉末的味道立刻快速向黑衣人蛇行蜂擁,一時間慘叫連連。
「不想被蛇咬就吃了它!」藍衣女子遞給我一顆紅色的藥味,在一番略帶敵意的打量後傲慢地昂著頭。
取過藥一口吞下淡淡地道謝:「謝謝。」
見黑衣人被蛇困住痛苦不堪時,我知道自己的危機已經解除了,於是轉身離開。
「嘿!」女子一把抓住我的肩不要我離去說:「你這人還有沒有家教,本姑娘好心救了你說聲謝了就走了!」
「怎麼?要銀子還是金子?多少我都給!但是我知道你不需要,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代我謝謝幫我的人。」她的個子很是嬌小,藍色的苗服緊裹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五官如她的銀飾一樣精緻靈巧。
「你知道是他?!」她秀眉緊蹙,滿是妒意地說:「就算是他叫我這麼做的,人家是救了你的命哦!你就這樣淡然?!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是皇甫炙?
不安地看看黑色的天,繞開她展開的手就走向柳府直奔。
剛走到柳府前,就碰到一臉焦急跑出來的奶娘,見到我說:「小姐,小姐!你終於回來了,沐陽……沐陽少爺……不,是二少爺回來了……」奶娘說完已是老淚縱橫,我們三個都是她親手帶大的,二哥更是喝著她的奶水滋養成長的。
聽到她的話,我長長地鬆口氣,抬頭看天,漫天已是春雪洋洋灑灑地如絮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