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側假山淡煙流水如畫屏幽,風吹樹枝自在飛花游輕似夢。
窸窣的腳步聲傳來,一抬眼便看到娘關切的眼神,走到她們跟前,向皇后施禮,兩位夫人福福身子向我們施禮。一陣虛偽的客套後紛紛落座,春光明媚溫暖,看著娘的眼,卻再也找不到想要的情意了。她流連著我身上的珠寶,不時伸出手摸摸上好的錦緞發出讚歎的輕呼,眉眼中的得意,讓大夫人很是不滿,板著臉拉著子衿的手咳嗽幾聲,兩人交換眼神似乎有什麼話欲說。
「姐姐有什麼話就直說,都是自家姐妹。」陽光穿過翠綠的枝葉,斑駁的光線照在身上,鳥兒鳴叫,越發顯得花園寂靜詭異。
「好,現在你必須與本宮一條心,到時候,這後宮便是柳氏的天下。」皇后倒了一杯香茗放在我跟前。
望著晃動的茶湯,與她直視說:「說說看,怎麼個一條心?」
「本宮要皇子的撫養權。」皇后倒也乾脆,她傲視於我,美艷的鳳眼流轉含情,美冠群芳。
只是,那眼在我看來太過陰冷。
「姐姐只管對皇上說,何必對我說。」為二夫人參上茶,她的手在顫抖,應該是害怕我觸怒子衿。堅硬的心微微刺痛,多年的親情,不能不在乎的,說:「皇后是要我向皇上吹枕頭風?」
「哼!倒挺聰明的,不虧是在青樓呆過的女人。」大夫人冷哼諷刺道。
「大夫人休要出口傷人,既然你們覺得子佩很得寵,那皇后怕不怕子佩把你追殺子佩的事說給皇上聽。」紅著臉呵斥大夫人,如今,我的地位遠在她之上!
「你!你個賤種!也不想想是誰讓你進宮……」大夫人拍桌而起。
啪!
一個耳光重重地大夫人的臉上,力道之大,她的臉頓時腫了起來,珠釵掉了一地。
「放肆!柳子佩!你以為本宮不敢殺你!」皇后端坐在那裡並未上去扶大夫人,反而是二夫人惶恐地扶起大夫人,帶著哀求的眼神看著我,被我轉過頭避開。
「柳子衿,我也告訴你,我不怕你殺我。我要你後悔!後悔讓我進宮,後悔毀了我!」花園只有我們四人,我大聲的叫囂驚起鳥兒四飛,蓬勃的怒氣在空氣中流動,雲湧。
「柳子佩!你不要持寵而嬌!以為仗著皇上的寵愛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皇后再能裝也裝不下去了,沒有人,沒有人敢這樣對她!她是母儀天下的國母,是周晉權利最高的女人!最尊貴的皇后!
「我姓什麼?如果可以我寧願我不姓柳!柳子衿,你算個什麼東西!」怒氣讓我失去理智!
「我不是東西!……我……我是皇后!」顯然才色俱佳的子衿也被我氣得糊塗了。
「佩兒,娘求你了,不要說了……快向皇后道歉……」娘一把抱住我的手臂,苦苦哀求道:「不要說了,佩兒,都不要說了,我們都是一家人,佩兒……娘求你了……」
「不說?不說我的苦誰能知道?我不想進宮的!你們以為你們有點權勢就不得了了!就可以左右他人人生了?我不要!我恨你們!」揮開娘的手,指著子衿大聲說。
娘被我推開在地,跪爬著上前再次抱住我的腿哭喊著:「別說了,別說了,佩兒……是娘對不住你……可……可現在……佩兒……不要說了……」
「現在怎麼了?你們有柳相和皇后這兩棵大樹護著,還能有什麼事?」實在不忍心踢開娘,蹲下身拉她起來坐好。
「現在皇上與爹爹吵得正厲害,甚至皇上氣得指著爹的鼻子罵道,總有一天要砍了他的頭。」皇后深吸口氣,恢復莊嚴光鮮的一面。
我冷笑道:「關我什麼事!」
「你!賤種!大逆不道!」大夫人再次氣急而起。
盯著她肥厚的手指,我吐了口口水,說:「大逆不道的人應該是柳夫人你吧!」偏過頭,看到一個嬌小的白影快速穿過,是狗還是貓?
「夠了!柳子佩,不要忘了樹倒猢猻散,就算我們沒什麼,二夫人、柳昭陽也未必能好過,你能不管嗎?」皇后甩甩挽紗,金步搖擺動刺眼,撫撫額頭說:「那封書信好像還在本宮這裡,對寧王爺似乎很不好吧?」
「卑鄙!」眼前的她怎麼看怎麼噁心。
「進來的日子久了,你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皇上才幾天不傳你侍寢,莉兒的眼睛就被你這當主子的給弄瞎了,柳子佩,你也夠齷齪的。」皇后理理衣襟接著說:「第一,本宮要皇子的撫養權,不過絕對不能讓他當太子:第二,你不能懷孕,就算有了,這後宮裡也有足夠的辦法讓你的孩子消失:第三,這次皇上和爹爹因為邊塞的戰事爭吵,你必須想辦法在其中周旋,至少要保住爹爹。」
「如果我不答應呢?」昂著頭,除了第二件事我能辦到,其他的兩件我似乎都不能辦到的。
「那麼,死的很會很多,包括寧遠爵。」
「你有什麼能力殺他?就憑一封書信?」
「單憑那封書信就足可以讓他誅九族了。不過,要殺他還不容易嗎?上乘的殺手,用銀子便能請到。」
「如果我對你說,就算你現在就把他拖到我面前,要人殺他我都不會阻止,你信不信?」
「本宮相信,那麼,再搭上二夫人和柳老四,怎麼樣?」
「柳子衿,你夠卑鄙的。我盡量去辦!」捏緊的手,手心生疼,被自己的指甲傷著還渾然不覺。
「還有關於你三哥陞遷的事……」大夫人緊張地插進一句話。
我望了眼瑟瑟發抖的娘,對大夫人說:「如果你對我娘好點的話,興許我會同意。」
轉身對皇后說:「我現在的身體很不舒服,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先回了。皇后說的事,子佩會盡量做到,希望皇后也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走出慈寧宮時,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風自由地穿梭著,心卻點點地變涼,變硬。
踏進舒月宮,只見到了來訪我未見,正欲返回的月婕妤。她的臉很乾淨,一身打扮如她的容貌一樣清雅素淡,她的懷中抱著一隻渾身雪白,無一根雜毛的貓。貓的眼大而亮,淡黃中微微泛藍綠,它的身形懶惰,看似與世無爭,眼神卻不見絲毫倦怠,霍霍的放著光,帶著游絲的殺氣與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