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是那麼勇敢那麼不顧一切地去追尋自己的嚮往,愛如捕風。
我也曾朝自己想像中的完美愛情恍然地伸出自己的雙手,卻總是差那麼一點點才能抓到。
其實我所做的事是無可厚非的,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追逐著屬於自己的人生幸福。
他們說,一個人總在仰望和羨慕著別人的幸福,一回頭,卻發現自己正被別人仰望和羨慕著。
無力地環視屋中擺放的華麗陶瓷,閃光珠寶,絲滑綾羅,還有就是至高帝王的寵愛,那麼,我應該是幸福的。只是,我的幸福,常常是在別人眼裡。
我必須醒來,未來的路還很長,逃?我還能往哪裡逃?
蒼白如紙的臉讓下巴更顯得尖削,皇甫炙背對著我,拿著一個只雕琢出人物稜角的木人端詳著。歎口氣,心又微微傷感起來,那木人本是隨便刻著玩的。可是腦子不斷浮現的卻是寧遠爵的眉眼,心痛得連呼吸都困難,於是便扔在了一旁,不曾想那兩個粗心的丫頭把這也收來了。
「難道你就準備這樣和朕倆看無語?」皇甫炙將木人放在一邊,磕得砰的一聲。
我渾身一震,其實他磕得並不重,聲響也不大,不知為何,只覺腦子發麻,似乎那木人是有生命般……
「還有什麼好說的,就如那白玉,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到了皇上的手中。」盡量想讓自己笑得更自然一些,可嘴角苦澀難當。
「不準備解釋?」皇甫炙坐到床前,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緊盯著我,想要洞悉我的所有。
「皇上,臣妾斗膽問句話。」撐直身子,想要離他遠點,卻被他拉近,不允許我任何躲閃。
他的眼神犀利,那天生王者的窒息感讓我不敢與他對視,不自在地目光躲閃道:「皇上,臣妾想問,是否相信臣妾。」
皇甫炙沉默。
我揚起笑靨搖搖頭說:「皇上,既然臣妾說什麼你不一定會相信臣妾說了又有何意義。可是,皇上,你是帝王,作為你的臣子,臣妾不敢有所隱瞞。臣妾的確是柳宰相之女,而紅磨坊誰都知道是柳宰相四子柳昭陽開的,這妹妹平日裡偷送點東西給哥哥是應該的,不曾想卻冒犯了皇上。」往事歷歷在目,如果可以改寫,當初打死也不會任寧遠爵慫恿四哥開什麼青樓。
「這麼說第二次見面時你已經知道朕的身份。」皇甫炙面容平靜無波,看不到任何表情。
失笑地點點頭,當時還稱他為某公子,說:「皇上,當時的情況你也在目,縮頭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不如裝傻的好。」感覺有些冷,打了個冷顫,皇甫炙體貼地為我拉好被子細細掖好。
向他報以感激一笑說:「皇上是明君,子佩這麼一說,其中的苦衷也希望能明察。至於皇甫昊,請皇上恕罪,子佩是的確不知他真實身份,當時北上跟他在一起也是迫不得已。」
儘管知道自己的話是紕漏百出,可是自己還能怎麼說?
「為什麼會逃?」他拉起我冰涼的手,手輕輕地摩搓著。
「我……我怕,主要是害怕皇上會找到我。」在心裡暗自為自己鼓勁,冷靜!一定要冷靜!總不能說是因為子衿的追殺自己要去尋情郎吧!
但是我的話一出,皇甫炙的眼蒙上了一層冰,令人膽寒。他的手卻撫上我如凝霜雪的皓腕,那上面有一絲淺淺的粉色傷疤,他的眼中閃過不捨,原來他是記得的。
忽然想到了向以農所說的那幅畫像,垂下頭故作嬌羞地說:「說來不怕皇上笑臣妾笨,當時想的很簡單,只是害怕皇上一生氣發通告全國抓我,到時候爹爹知道了,非拔了我的皮不可。所以就一路地逃,反正也不知道往哪裡走,看著北邊的星星最亮就跟著星星走了。子佩不比姐姐,從小就是沒什麼規矩,還請皇上原諒之前的種種不敬。還有哦!關於錦妃的事……」
下面的話已經被皇甫炙用唇全數堵在了嘴裡,我微微掙扎後輕輕地環上了他的脖子,閉上眼,努力把眼淚困在眼眶裡。
他的唇充滿霸氣與掠奪,有力的雙臂緊緊抱住我,手解開我單薄的衣衿,感覺自己渾身都是顫抖的,怎麼也不敢睜開眼去看他,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得到屬於他的一切。
痛楚襲來,我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好痛,不過痛的是心。以為已經說服了自己,卻在真實到來前將自己的謊言擊碎,我真的是個偽劣的騙子,連自己都騙不了!
他吻去我的淚,哄了我很久很久,這是一個帝王給予的獨特柔情吧。
皇甫炙帶著濃重的呼吸抱著我,似乎要把我揉碎在他的身體裡,可我整個人已經木然,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不想讓他看到我的臉,害怕他會看出任何端倪。
事事無絕對,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初夜該是怎樣的美好,然而現實卻是那麼堅決和無情。
此時的心境甚至連自己都覺得寒冷可怕,怎麼自己會成了這樣子,我這樣的付出到底是想得到怎樣的回報?躺在皇甫炙火熱的懷中,我在他耳邊低語笑言著。
想著,即使不是出於愛的原因,我也會努力做好他的女人,過去的事就不要再過多回味。活在當下,就該好好地把握現在,或許皇甫炙真的有那麼幾分愛我。他輕吻著我,閉上眼,沉沉睡去。
看著他完美的容顏,我苦苦一笑,枕著他的肩,緊緊貼在他的胸膛汲取溫暖,緩緩睡去。
我夢到了自己,夢裡,柳子佩笑容甜美,嫵媚難以言傳,紗裙飄飛,扭動著細長的腰身,長髮如雲盤在頭頂,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的香籠行走在錦江岸邊,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