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與子成說 浮生又亂紅塵 第二十九章 下山
    臨近春節,寒風颼颼刺骨,凍得雙手通紅,生了些凍瘡。為了照顧慧慈,我特地把自己房間裡的炭火勻給了她,為的是盡可能地把她的房間弄溫暖點,不至於太冷清了。除了定時添炭火還要檢查窗戶的通風和煙囪的情況,害怕一氧化碳中毒。

    人心畢竟是肉做的,漸漸地她對我的臉色緩和了好多,時不時地還要關心地問我幾句。每一次與我說話,我都很高興,覺得是受到了鼓勵和認可,對她也就更慇勤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慧慈這麼好,先是覺得她很可憐,後來,總覺得和她很投緣,僅僅是單純地想幫助她,想和她說話,甚至一反常態地渴望知道她的故事。

    自從答應幫組契難做活字印刷後,日子變得忙碌很多,幸好庵裡清靜根本沒有什麼事做,於是很多時候在自己的房門前插上一枝樹枝便跑到木塔上與契難或是獨自在那裡研究改良印刷術。

    昨天,娘看過自己後聲聲叮嚀注意身體,小心風寒,留下一個暖手的燙爐可真幫了大忙。叫平廣幫我上好炭後揣在懷裡,暖洋洋的,美美地在一邊傻樂著看平廣忙著抄寫需購置的物品。

    這是上山大半年來,第一次下山,心裡居然有些激動了。唉,要是這三年都不能下山的話,我該真成了山野村姑了。

    娘問我,春節回家嗎?她可以去求老爺。

    我擺擺手,撲到娘懷裡說,只要娘好,娘天天來看我就行了,至於春節,實在不想回家,因為那不是我的家。

    娘佯裝生氣揮揮我的臉說,傻女娃,那不是你家哪裡是你家呀?好歹那也是你爹。

    翻翻白眼,不再理會她,女人呀,總是狠不下心,矛盾中又愛又恨。

    平廣終於整理好了,樂呵呵地穿著我娘送的舊水貂皮披肩便大聲喚我們十來人準備出發。夜裡,灑了些雨,路上起了冰凌子,平廣從路邊的茅草垛裡取了幾束茅草,肥大的手將其搓成一股草繩綁在鞋上,其他的師姐妹紛紛效仿。剛走到草垛準備扯茅草,平廣就遞上了兩根搓好的茅草,笑著說:「靜雲師妹,我幫你弄。」

    綁上草繩後,果然好走了許多。一路上,上懷遠寺上香的人紛至沓來,皆側目打量我們。垂下頭,想著快些走好避開這些目光,平廣看了一眼,卻大大方方地沖相遇的香客們,作揖念叨,阿彌陀佛。

    她說,誰都知道鶩峰庵裡是些什麼人,只是很少見到有些神秘感。我們只要坦誠大方點,他們是不會存在任何偏見的,反之,你越隱藏,人們越想探究,反而弄得不上不下的。

    是呀,我們沒有權利讓所有的人都理解我們。我感慨一句,拉拉平廣的貂皮說,看不出師姐還真深藏不露呀。

    平廣得意地把肩上的布袋一甩說,可不是嘛,好歹我家道中落前也是讀過幾天聖賢書的。

    走到城門,排著隊,一眼便看到囂張的城樓守將呵斥著進出的人流。守將還是何統領,只是胖了許多,圓鼓的肚腩撐得盔甲亂翹翹的。他沒有認出我,而我,也不願意再以柳宰相之名來壓他,靜靜地排在隊伍中,面無表情地看他們在我身上打量著。

    走進皇城,大家幾乎多很沉默,沒人發出任何驚歎其繁華之聲。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變換,到頭來輸贏又何妨

    日與月互消長,富與貴難久長,今早的容顏老於昨晚

    眉間放一字寬,看一段人世風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

    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鳥飛去了,縱然是千古風流浪裡搖

    風蕭蕭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愛恨的百般滋味隨風搖!

    很老的一首歌不自覺地從嘴邊輕聲吟唱出來,平廣聽得眼眶裡居然泛起了點點淚意,同行的幾位師姐妹臉上的表情越發顯得難看的。

    輕拍了下自己的臉,暗罵自己蠢,卻又不知道說什麼的好。平廣說,她最討厭誰在我難過的時候安慰我了,因為他們說的話都是千篇一律的,明明極力不去想,那些安慰的人卻不斷在提起。

    我點點頭,說,是的,那就像一根刺,每說一次,心都會疼一次,然後沉默地跟著她們走在繁華的大街上。

    路過溪河樓,我對平廣偷偷地說了幾句,她點點頭,不忘叮囑地說:「記住關城門前一定回來,我們在城門等你。」

    笑著向她致謝,和師姐妹們唏噓幾句便得意地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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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江河靜靜地流淌著,因是淺水季,岸邊河床淺淺地露了出來,船坊三三兩兩地泊在岸邊,更顯寧靜祥和,此時的錦江河,便是令種清雅淡然之美。

    「我試過做木活字,可由於一般的木料紋理疏密不勻,刻制起來很困難。再者,木活字沾水和受熱後極易變形,與藥劑粘在一起也不容易分開所以還是覺得用泥的好。」向空氣中哈口氣,白霧濛濛,看著河中的船隻說。

    岸邊的霧很大,契難一身青衣面潔唇紅,映在這水岸錦河邊更顯得仙風道骨,如神臨凡塵。

    「嗯,膠泥活字貧僧已經命人著手雕刻了。為便於揀字,叫人把膠泥活字按韻分類放在木格子裡,貼上紙條標明,以字就人,按韻取字。」契難的笑,是那種很淡,很清淺的笑,令人如沐春風。

    路邊過往的人很多,儘管離契難已經有一尺有餘,可還是覺得一個尼姑與和尚在河邊私語挺不妥的。我也不想呀,可總不能兩個人找個地方坐著談事吧,那就更扯了。唉,誰叫契難老是被那皇上以印刷經文之名而被困皇宮。

    「好方法,國師就是國師,聰明的一休!」豪氣地大笑著誇獎他,契難的腦子真的很聰明,活字印刷的事,我只是給他大致講講,其他的都是他自己參透的。

    「為了適應排版的需要,一般常用字可備幾個甚至幾十個,以備同一版內重複的時候使用。遇到不常用的冷僻字,可以隨制隨用。」契難面露喜色地對我繼續講述。

    「對,方法基本就這樣,如果可行,就大量備置好了。」抬頭看看天色說:「我還想去看看我四哥,就先和大師道別了。望大師不要太過操勞,注意身體。」

    見我說地一本正經的,契難失笑地點頭言別。開心地看了眼遠處河中四哥的船坊,邁著輕快的小碎步便往楊柳巷走,剛走幾步又忍不住內心的欣喜回頭看了契難一眼,河堤邊的柳樹只剩褐色的枝椏,失色地在岸邊孤獨林立。而樹下的契難,便是寒冬的暖意,那笑,暖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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