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她心性單純,知她本性善良,也知道她不忍。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那個人既然傷了她,他就不會容忍自己放過他,無論如何,他定要讓絲竹付出沉重的代價。
不過——
他低頭看她殷切的眼神,心思轉了千百回,僵持半晌,他終於妥協,苦笑道,「一切聽你的便是。」
既然答應了,他就不會再出手,不過,八騎士的忠心豈是浪得虛名的,月之一族的主母被劫持,並音訊全無,這樣的代價,絲竹承受得起麼?
尤其是白杏、藍蘭和橘夕三人……肩上負著保護主母的使命,卻被他在眼皮底下劫為人質,所以,絲竹會有什麼下場,他實在不敢想像……
更何況,就算月之一族不出手,絲竹也逃不了一死,因為,暗之一族的那個人,為了悠兒,必然要讓他付出沉重的代價。
想到這,不禁又看了看她,眉眼清明,臉容娟秀,如此玲瓏的女子,怪不得冷無月也陷了進去……
心中一酸,他忽地在她臉上印下一吻,心中暗想,不管如何,只要他在,就絕不允許冷無月在他們之間摻一腳。
見他居然破例答應,蘇寄悠不禁有幾分意外,看了看他,只見他神色變幻,似在計劃著什麼,可是自己卻是一點也猜不透,只得微微一笑,看著將近寒冬夜空裡一抹瘦月,忽然記起,再過不久,就是滿月之夜了,那他……
總不能讓他呆在家裡吧,萬一讓其他的人看見了他的真身怎麼辦?
雖然她不會介意,可是父母怎麼辦,誰能夠保證他們對於女婿是一匹狼這個事實而毫不介懷?
儘管,這隻狼在她眼中,長得極美……
可是,在其他人眼中,他本質上還是一隻狼啊,而且是極其罕見的兇惡的狼……
手指輕絞被角,她的心思亂了起來。
餘光瞥見那被絞得皺巴巴的被角,南宮桀伸手,按住她的手指,微瞇了眸子,眉頭微皺,「悠兒,你在擔心什麼?」
他都已經答應放過絲竹了,她難道還要懷疑麼?
蘇寄悠回過神,手指纏上他的指關節,望著窗外一彎瘦月,有幾分恍惚道,「再過幾日,就是月圓之夜了……」
南宮桀挑眉,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表情似笑非笑,「你在擔心我?」
蘇寄悠飛快看他兩眼,臉色泛紅,「誰……誰在擔心你,我只是擔心寄蕪他們好不好,誰知道你一變回真身,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的眼神炙熱,咄咄逼人,令她心跳莫名。
南宮桀眼光微動,看她的目光中又多了幾許玩味之意,輕扯唇角,他逼近她幾分,低聲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你以為呢……」
此言,加上這般姿勢,端的是曖昧無比。
目光帶著熱度,一一掃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便有滑下的趨勢……
蘇寄悠慌亂錯開眼,只覺得自己在他幽藍的眸光下,無所遁形,就連著了衣衫的身子,也漸漸暴露在他炙熱的眼神下……
小手抵在他胸前,離他遠了幾分,蘇寄悠才臉色紅紅的看著他,「天亮了,再不起床,待會他們就來敲門了。」
南宮桀眼波流轉微蕩,將她抵在胸前的雙手攥在手心,微一用力,將她攬入懷中,然後緩緩低下頭,在她耳邊啞聲道,「無礙,爹娘和寄蕪都是聰明人,就算我們在房裡呆上一整天,他們也不會來打擾……」
一手繞至她身後攬過她的腰,俯下頭來,嘴唇一抿,將她紅唇銜住,輕吮慢吻。
他舌尖滑進滑出,慢慢的纏著她,動作溫柔到了極致,仿若在品嚐世間珍品,溫熱略燙的手掌在她腰間撫弄,埋下星星點點的火種。
蘇寄悠略微氣喘,臉色更是爆紅,微微用力,急急的推了他一把,喘了口氣,佯怒道,「別鬧……正和你說正經事呢,如果變回真身怎麼辦,總得想個法子……而且,我待會還要去學校,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
最怕這個人像上次一樣,在她初入碧城的那晚,變回真身,不但隱瞞身份將她騙得團團轉,還不由分說將她吃干抹淨……
她可不想讓歷史再次重演。
南宮桀放開她,可還是不捨,在她臉頰親了親,才道,「為何還要去學校?」
想到她班裡有個韓奕,心裡就不甚舒服,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們永不相見。
蘇寄悠哭笑不得,「我是學生,當然要去學校,只要我還在這裡一天,學習就是我的主要任務。」
他撇撇嘴,一句早已在心裡爛熟的話脫口而出,「我們回去吧。」
蘇寄悠一怔,定定的看著南宮桀,遲疑道,「你說什麼?回去?回去哪裡?」
他看著她,目光深淺不定,「回去南宮堡,回去碧城,回去我們兩人的家。」
這句話,早已想說,只是,每次看見她對著家人時燦爛的笑臉,每次看見她眼中濃濃的暖意,總是開不了口,一拖再拖,終於拖至今日。
「悠兒,你,不想跟我回去麼?」他看著她,臉色如常,手心卻緊張得凝汗。
「我……」嘴唇只是動了動,再說不出一個字,一切來得太快,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他起身,披上長衣,站至窗外,欣長俊挺的身形在微涼的陽光下,顯得有些蕭索和哀傷。
「悠兒,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良久,他終於緩緩開口。
這裡是她的故鄉,這裡有她至親的人,縱然是深愛她的他,也沒有這個權利,為了自己,奪去她的一切。
鼻子一酸,她連忙垂了眼,視線落在無名指一個刻有狼紋的古老戒指上,這是他前些日子親手給她戴上的戒指,據說不但是月之一族主母身份的象徵,還有辟邪驅毒的神效。
想起戴上戒指的一剎那,他說,「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想起十指相纏,他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抬眸,是他沐在涼光裡的寂寥背影,和著淡淡的難過與悲哀,只是一個晃眼,就模糊了她的眼睛。
淚,悄悄凝聚,心,微微抽痛。
她赤足下床,走至他身後,雙手環上他的腰,臉緊緊的貼著他寬厚的背,哽咽道,「桀,我跟你回去。」
感覺背上長衫一片濡濕,他渾身一震,眸光大動,回身抱緊她,深深的,深深的,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