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寄悠徹底傻住了。
「師兄……」她動了動嘴唇,不解他為何突然對她做出這般親暱的舉動,宛如,你儂我儂的情人。
下意識去看身旁那人,卻見他一雙眸子怒意迸射,看她的目光變得生冷不已,心不由提到嗓子眼,步子倒退兩步。
「得風公子垂青,蘇姑娘好福氣!」他危險的輕瞇眼眸,一瞬不移的盯著風弦的舉動,手攥成拳,手背青筋凸起,心底酸意嗆人。
低沉壓抑的聲音如浸過寒冰,她聽得臉一陣發白。
她這神色落在南宮桀眼中,倒成了被他說中心事後女子的無地自容。
心底之火似又被添了把柴,南宮桀強壓怒氣,忍著胸口似被巨石相壓的窒息,臉色黑沉,「兩位不如乾脆在此拜堂成親算了,也好讓我沾沾喜氣。」
蘇寄悠這才聽出他話中泛起的酸意,心中一怔,看了他幾眼,臉上微紅,輕聲辯道,「你誤會了,風弦不過是我師兄,況且,他已經有姐姐了,方纔之舉,只是鬧著玩罷了。」
師兄?南宮桀劍眉牽動,轉頭看向那月華般的男子。
風弦嘴角微微上揚,他睨了南宮桀一眼,戲謔道,「百合花嵐才是我的妻子,兩年不見,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南宮少主居然也有如此健忘的時候。」
南宮桀臉色一僵,盯著他良久,半天才吐出一句,「她就是你師父兩年前才收的弟子?」
風弦點點頭,一臉笑意。
南宮桀眸光一動,看向蘇寄悠,心中思緒萬千。想起初見,他誤墜離山,她在離山出現,他中奇毒,她輕易能解,還有她的隨身丫鬟寶衣,一身劍法,與風弦明顯是師出同門,外衣層層剝開,真相昭然若揭,長久以來的謎,答案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而他卻忽略了。
「既然是師兄妹,」他薄唇緊抿,冷冷道,「那為何要表現得這般親密?」他向著風弦問,眼光卻沉沉的落在蘇寄悠的身上。
蘇寄悠臉上一紅,心裡湧過幾分歉意,其實,她也不知道師兄為什麼突然之間對她表現得如此親暱。
南宮桀見她沉默不語,臉上緋紅,以為她真的對風弦動了情,心中一痛,怒火驟起,正待開口說話,卻聽得風弦在一旁笑道,「師兄妹感情深厚,偶有親暱也是人之常情。」
南宮桀眼角微抽,感情深厚?才見過一次的師兄妹哪裡來的感情深厚?當他是三歲孩兒好糊弄麼!
於是臉色黑黑的看著蘇寄悠,等著她說些什麼。
蘇寄悠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本來也是滿腹疑惑,如今叫她如何開口。
「我們師兄妹如何,是我們的事,桀,你不覺得你過於糾纏了麼?!」風弦看著他,笑容依舊,卻未達眼底。
南宮桀一愣,看著他們兩人半晌,忽地轉身,眼中黯然一閃而逝,然後自口中生硬的擠出兩個字,「隨便。」
斂衣揚袖,頭也不回的離去。
聽下人來報,知她時至中午,滴水未進,雖然氣惱於她先前的質疑,然而心中擔憂難耐,一本書看了半天,竟看不進半個字,腦海中儘是她清瘦的模樣,揮之不去。坐如針尖,終於按捺不住,這才來到棲藍苑。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她在別的男子面前巧笑嫣然的模樣!
蘇寄悠望著他決絕而去的背影,眼眸一黯,慢慢的垂下頭。
「一段時間不見,想不到他的臭脾氣還是沒有半點改善。」風弦看著他的身影搖搖頭,瞥了一眼身旁黯然不語的女子,又幾不可聞的輕歎一聲,「一個霸道張狂,一個看不清事實,怪不得明明兩情相悅,卻落至如此境地。」
「師妹。」他看著蘇寄悠許久,嘴角緩緩露出一抹淺笑,「師兄有些事要和桀商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他?」
蘇寄悠抬起頭來,望向南宮桀消失的方向,神色頗為躊躇,「我,還是不去了。」
心意不明,見面亦是尷尬,倒不如不見。
風弦不想為難她,於是點點頭,說了幾句話後,才分開往尊月闌的方向走去。
書房大門緊閉著,南宮桀坐在暗處,窗外透入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陰影搖曳,似明又暗,看不清表情。
咿呀一聲,門響。
一身素華的男子含笑站在門檻前,玉帶青袍,環珮玲瓏。一縷陽光灑落,金黃的餘暉在他的臉上輕輕蒙上一片令人暈眩的光澤,若有若無的梅香氤氳而來。
南宮桀的臉立刻冷下來,「我可不記得說過准你進來。」
風弦輕輕一笑,絲毫不以為意,「相交一場,計較什麼。」進屋,打開窗,冷風刺骨,將屋內凝重的氣氛吹走了一半。
南宮桀哼了一聲,「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所為何事?」
風弦橫飛一眼,抱怨道,「兩年不見,桀,你愈顯見外了。」
「至少,我不會對你有所隱瞞。」
「哦?」風弦眉峰一挑,「莫非你在介意我和悠兒的關係?」
南宮桀笑容更冷,「悠兒,你竟然喚她悠兒……你與她的關係,什麼時候相熟到這般地步了麼?」
「你介意?」風弦涼涼的問。
「怎會。」南宮桀也回以涼涼的回答,眼神卻犀利無比。
風弦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輕輕一笑,「你看上我的小師妹了?」
他沉默半晌,才冷哼一聲,「怎麼可能……」頓了下,又補充道,「她心中已有意中人……而且……」似乎對你還有著很深的感情。
「此話是她親口所說?」
南宮桀遲疑了半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呢?」
南宮桀一愣,「我?我……對她來說,自然不算什麼。」雖然兩人已有肌膚相親之實,然而對她來說,似乎心意更重於貞操。
風弦輕笑一聲,「哦,既是如此,為何可以容忍她入住棲藍苑?」
南宮桀沉吟了下,「她與我雖沒有關係,卻是娘的救命恩人,容她住在那裡,只是……稍稍順應娘的心意罷了。」
「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如此容易屈服的人。」風弦佯裝一臉驚詫。
「我說過,只是無意拂逆娘的心意罷了。」他脫口辯駁,隨即微微皺眉,「難得重逢,你不覺得管太寬了麼?」
「桀……」風弦歎了口氣,「何必逃避?」
「我認識的南宮桀永遠不會對別人言聽計從,尤其是婚姻大事。」風弦深看他一眼,繼續說道,「除非,他真的對那個女子動了心。」
胸似被悶雷炸響,他猛地一窒。
「說夠了?」斜睨風弦一眼,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冷酷平靜。
風弦只覺得他的目光像鋒刃一樣毫不留情的刺在身上。
「夠了。」他微微一笑,對他冰冷的神情視而不見,「奉勸一句,君若磐石,卿即蒲葦,你既有情,她也未必無意。」微微一頓,又說,「我走了,花嵐仍在等我,此次來碧城,一為履行與師妹的承諾,二是告知你一件事,暗之一族近來有很大的動作,若是在意,回去南宮堡一趟亦是無妨。當然,你若是覺得路上無聊……可以帶上某人……」
說完,未理身後男子剎那間動容的神色,推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