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迎的狀況比預料中的糟糕,羊水破了,可是因為體弱,孩子一直出不來。產婆又不在,只有一些外行的人在旁邊伺候著,翠迎叫著,一開始還知道用勁,到了後來,卻是慢慢的乏力了。
蘇寄悠皺緊了眉頭,掀開一些礙事的人,對身側的人急急的說道,「織影,快點和她說話,務必讓她保持清醒,不要昏睡了過去。」
織影跪在床邊,眼裡已經有了淚意,卻倔強的不肯落下,抓緊翠迎的手,嘴貼近她的耳邊,溫柔的開口,「翠迎,不要怕,你以前不是說,分娩時要我陪在你身邊嗎,現在我來了,你要堅強,忍一忍就過去了,來,睜開眼睛——」
翠迎眼睛動了動,仍然沒有睜開。
織影轉頭看蘇寄悠,惶然無助,一張臉,佈滿淚痕。
蘇寄悠微微一愣,只看她一眼,又轉過頭來專心的扎針,口中說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繼續和她說話,盡量挑一些能觸動她心底的話題,不要停下,直到她清醒過來。」
織影點點頭,衣袖一抹,擦乾眼淚,嘴唇附到翠迎耳邊,「翠迎,你還記得嗎,大夫說,你的身子不適合懷孕,可是你一再堅持,說,你愛笙華,無論如何,都要為他生下這個孩子,翠迎,如今笙華就等在外面,等著你們母子,肚裡的孩子,是你與笙華愛的結晶啊,翠迎,你就不想看看麼?」
翠迎的眼睛緩緩的撐開一條小縫,汗水淋漓的臉上,艱難的擠出一抹微笑,「織影——」
織影握緊她的手,拚命點頭,「翠迎你不要說話,要使勁用力,知道嗎?」
點點頭,翠迎的下腹開始收緊。
蘇寄悠顧不得擦去額前的汗水,看準時機,一支銀針便紮了下去。
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去,滾燙的熱水又一盆一盆的端進去,室內的人忙得手忙腳亂,室外的人等得一臉焦躁。
半晌,翠迎一聲痛呼,終於虛弱的昏迷過去,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蘇寄悠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抱著剛剛產下的嬰孩,看了一眼,手一顫,極快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望一眼懷中的嬰孩,深吸一口氣,喚過旁邊的人,便將孩子交到了她手上。
怪不得剛出生時沒有聽到哭聲,原來,他竟是狼孩麼?
看了一眼週遭的人,想起在紫城遇到的種種,還有絲竹說過的奇怪的話語,不禁苦笑一聲,他們,是狼妖,根本就不是人類啊。
明明之前就遇過籐妖,如此奇怪的感覺,與那時分明無異,為什麼就沒有想到呢?
枉她還以為看穿了一二,絲竹也曾讚歎她是聰明女子,卻原來,人家一直躲在暗處,根本就看透了她,可笑她卻連成了別人口中的井底之蛙仍不自知!
若不是因為翠迎,若不是因為那狼嬰,只怕自己將會這樣一直被蒙在鼓裡,永遠不知真相。
這麼說,織影,絲竹,還有那冷無月,竟都是狼妖麼?
腳步一個踉蹌,蘇寄悠歪斜著身子靠在了牆上,看著屋裡屋外走走停停的人,唇邊漾起一抹疲憊空虛的笑容,身子慢慢的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