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嗎?」彌雪眼淚汪汪地看著叭在軟塌上的龍墨。
龍墨安慰地笑:「一點小事,這不算什麼,你沒上戰場看看,才叫做殘忍,我皮厚肉厚的,倒是你,身體還虛著,快回去躺著。乖不要哭。」
「嗚。我是不想哭,可你老惹我哭。」她聽見打棍仗打在肉體的聲音,她想起來,貞月姑姑卻阻止。
「真的,不疼,我會比你好得更快的。」她的淚總是像把刀能鑽到他最深處:「如果你覺得有那麼一點內疚,就把藥喝了。」她總是不喜歡喝那苦澀的藥汁,皺著眉的樣子好可愛,但他不能縱容她,她需要喝藥。
彌雪一下跳得老遠:「不要,不過是感冒,過一段時間就會好。」那藥真的不是普通的難喝,沒有一點甜味不說,還有酸酸苦苦的味,聞到都想吐。
他真拿她沒有辦法,總是這樣,軟硬不吃的:「彌雪,知道嗎?我從南蠻叫人送了匹小馬過來,通體雪白,過二天就能到了。」
彌雪眼一亮:「是給我嗎?小馬。」騎馬,是貴族式的運動,她一直想去學學,聽說騎在馬前上特別威風,鞭子輕輕一揮就能跑起來,很有那種快馬飛雲的感覺。
「是,不過我不喜歡看到那碗東西。」他指指藥。「吃完後就是你的了,還有南方特有的甜蜜果子。」
彌雪二話不說,捏著鼻子喝下去,一口一口慢慢地吞:「哪,喝完了。」倒過碗來讓他看清她絕對沒有作敝:「好苦。」灌了一口蜜下去沖沖味。
「你們去南方八成不是去打仗的,倒像是去搜捕集好玩好吃的。」一個送玉回來,一個還找馬找果子的。
說到這個,龍墨眉飛色舞地說:「南蠻自不量力想搔亂邊關,先前凌天只用三天就打敗,誰知是他們的詭計,中途又倒打回來,一時之間邊關才危急,沒想到的是皇兄還親自御駕親征,讓那裡關內的百姓和士兵眾氣成牆,銳不可擋,連打到南蠻京城,南蠻國主親自投降,向我琳琅稱臣。」
「那麼有美女嗎?」女人的多疑,她也具備了就不知那南蠻國主有沒有用美人計的,進貢美女啊,和親之類的都是賞見之事。
龍墨眼裡只有她:「沒有。」
「騙人,呵呵,你說那邊關好玩嗎?」
「好玩,高高的山,碧綠的水,再遠些就可以看到海,如果不是南蠻搔亂,那裡是個天堂一樣的地方。」無論如何,他必向皇兄要了彌雪,隱居於山水之中。
端太妃聽聞龍墨被仗打的事,急急地來了,看到龍墨眼淚就成串地掉:「墨兒,你何苦呢。」
「母妃,不疼。」他知道端太妃很疼愛他,畢竟現在她等於只能指望他了。
「她憑什麼打我兒啊,她沒兒子就羨慕我,她憑什麼打你。」端太妃語氣甚是惱火。
沒有兒子,彌雪奇怪,龍漓不就是太后的兒子嗎?端太妃怎麼可以那樣說,這話要是太后聽到了,會殺頭的。
「母妃。」龍墨看看彌雪:「這是飛雪宮。」
端太妃撩起龍墨背後的衣服,紅紅腫腫的滿背都是,她的淚滴在上面,更痛得龍墨皺眉頭。
「墨兒,回梧桐宮去,母妃為你療傷,這裡畢竟是飛雪宮,彌雪娘娘的宮裡,你是堂堂二皇子,要是給別人說出去,讓彌雪娘娘名聲受損。」
「太妃娘娘。」彌雪面帶愧色地說:「都是臣妾不好,連累了二皇子。」要不是他及時趕回來不顧一切地救了她,現在她大概就是天堂蕩鞦韆了吧。
端太妃望她一眼:「彌雪娘娘,墨兒幫你是他自已的事,他樂意做的事,我從不想逆了他的意。」
「對不起。」
「彌雪。」龍墨沉下臉:「我說過,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一句對不起能把兩人的關係都拉遠。
嘎,有說過嗎?她好像不記得了。
貞月姑姑進來:「太妃娘娘吉祥,彌雪娘娘,御醫來把平安脈了。」
「墨兒,我們就不打憂彌雪娘娘休息了,先回去。」端太妃站起身,一旁的侍女連忙扶起龍墨。他看著她:「明天再來看你。」
彌雪點點頭,端太妃似乎對她有意見,卻沒有說出來,怎麼搞的,是她的神經太敏感了嗎?為什麼她在宮裡就爹不疼娘不愛的,遇到期除了異性沒幾個是朋友的,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啊。
御醫把過脈:「娘娘身體已明顯的好轉,按時服藥,三天就能全清了。」
「好久啊,三天,那個藥有沒有特別一點的,把它弄成手指那麼小一粒就好了。」一整碗喝下去,她幾乎都不用吃東西了,而貞月姑姑又不讓她吃油膩的食物,每天只是清淡,口裡都可以淡出芽來了。
杜公公突然進來躬下身:「娘娘,太后娘娘有貼子給你。」
太后,貼子,給她幹嘛,太后有什麼話直接宣她就好了,搞什麼神秘的。
彌雪接過,只有短短的幾個字:「翠玉亭。」
「姑姑,翠玉亭在哪裡啊?」
貞月一怔:「翠玉亭就在半山腰處,那裡四季都有常青樹,所以叫翠玉亭。」
「準備一下,太后娘娘宣見呢?」她又披上她的大衣,揣起暖爐,理智告訴她,太后約在那裡見面必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似乎很重要,比長孫盈盈的事還重要。
遠遠地就看見太后一個人站在翠玉亭裡,而宮女和公公就待在遠遠的地方,彌雪讓貞月姑姑和宮女守在那裡,一個人走進了翠玉亭。「太后娘娘吉祥。」
「不須多禮了。」太后轉過身,滿臉的沉重。「今兒個約你到這來,你也多少猜到是什麼事了。」
「要是太后娘娘說關於謀殺言貴人母子的事,那麼抱歉,臣妾還是公事公辦。」休想。
「你真想把安靜的皇宮弄個雞犬不寧嗎?有些事,還是要聰明一點。」
「太后娘娘,我想你可能有些誤會,臣妾並沒有要把皇宮弄得雞犬不寧,長孫貴人雖然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可是臣妾也知道家有家法,國有國規,一國若是沒有國規,便不成方圓。」這看似寧靜的皇宮,又能平靜多久,而這假相下多少的血淚斑斑。
太后背對著她:「彌雪妃說得不錯,我長孫家只有這麼點血裔,於公於私我都不想讓我長孫家無後。」
「太后娘娘還有皇上,皇上還有長公主,還有皇子。」
「有些事哀家不得不說出來,其實龍漓並不是哀家的親生子。」太后的手緊抓著欄杆。
什麼?彌雪倒退幾步,靠在欄杆上,龍漓不是太后的親兒子,當今的皇上呢?宮裡從沒有人會這樣想,她這樣說,什麼意思呢?那麼龍漓又是,又是什麼身份。
太后看出她的疑惑:「哀家無所出,當時端太妃很受寵又懷了身龍胎,皇上有意立她為後,哀家怕地位不保,當時皇上看中了哀家的侍女,寵幸了她,事後不久,侍女發現有了身孕,但因她自知時日無多,哀家便了她到皇園,十月之後,哀家就生了皇兒,你明白嗎?」
這,這不是貓狸換太子的事嗎?「所以漓當了皇上,那麼太后娘娘你告訴我又有何用呢?」太震驚了,漓竟是宮女所出。
「哀家不想長孫盈盈出事,哀家讓盈盈進宮,就是為了讓她懷有皇室高貴的血脈,我長孫家才能一直興旺下去,這是一個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如果彌雪妃還咬死盈盈不放,那麼,哀家也只有說出真相了。」
「那又如何呢?他現在就是一國之君啊,也許,皇上,他心裡根本就不想做這個皇上,太后這一事,反而會讓漓解脫。」她震驚,但這似乎是龍漓的轉折點,她不能亂了陣步,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
「那麼,他就是欺騙了天下人,讓天下人都唾棄。」太后聲聲打在她的心。
好大的罪名啊,有利時利用,還當真讓太后利用得夠全面的,龍漓知道了會怎麼想呢?會更痛嗎?哭嗎?他很堅雖的,那麼多的壓力壓在他的身上,他依然頂著,琳琅王朝不能沒有他,她怕他會受不了,生他養他二十多年的母妃竟然不是他親生的,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和太后雖然相處不融洽,卻還是尊敬她的,養育之恩啊,換了她,她也受不了。
太后見她神色狂亂,趁熱打火:「我也不會讓你放了盈盈,打到冷宮去就好,這事我自會向皇上交待,不會讓彌雪妃為難。」只要沒死,只要打到冷宮,那麼就有希望。
彌雪看著這冷血的太后:「你心裡可曾有把他當過親生兒子。」
太后一怔:「不必問這個,我只問你,要不要放了盈盈。」
天下之恥,盜位之恥,他的自尊心呢。他建立起來的威信和慢慢繁榮昌盛的琳琅王朝還能受多少的打擊,彌雪替他心疼著。咬咬牙:「好,我答應你,此事我不會向皇上提起。太后娘娘我真的佩服你。」佩服她的無情。
「不必,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那麼這永遠是一個秘密,我希望你不要再傷害漓,我和他,依然會尊重你。」多麼的無奇不用啊,後宮的爭鬥,竟連龍漓也是犧牲品,他是一個普通的皇子多好,她想,他不會冷如冰雪的。宮女生的又如何,一樣是人,不會低人一等,何況他的俊美自不在話下。
太后不說話。
「可是二皇子龍澈不是比龍漓更小一年嗎?」何來的端太妃懷胎所生,最好不要騙她。
太后冷然地看著她:「那公主還沒生下來就死了。」
又是死胎,宮中為何養個孩子就那麼難,先皇也算是明白人,早早傳了位才多幾個皇子公主。那麼端太妃知道這件事,如果不是龍漓,皇帝就是龍澈,或者是龍墨,所以她恨了,她恨龍漓,恨太后,恨后妃們。「臣妾明白了,臣妾先告退。」皇宮的冬天竟是那麼寒冷,她驀然發現堆積著厚雪的樹邊有一片藍色的布料。「誰。」她厲聲說。
樹上的雪抖了下,很快就平靜了,太后臉色一變:「誰那麼大膽出來。」和彌雪下了台階踏出樹外一看,只有一排腳印朝宮裡而去,而越回宮裡就越多的腳印,那人竟無處所尋。
第二天,長孫盈盈給押到了冷宮,原因是身邊的侍女謀害言貴人母子,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在宮女身上,那寶菊天真的以為說出了全部,彌雪會饒她不死,她肯放過她,別人未必肯啊。
做錯事的是主子,而承認錯的永遠是要下人,她還不懂這個,還要脫身,當真是錯得離譜了。
彌雪沉吐了口氣,皇宮夠鬱悶的,幹嘛還要想很多的事來煩著自已。
她才走出飛雪宮就看見斜倚在宮牆上笑著俊美無鑄的龍墨,那燦爛如冬日之光的笑讓她心暖和著:「帥哥,在做活動雪人嗎?」她不是勾引哦,呵,看見俊男就狗改不了吃屎地想調戲一下。
龍墨放開環住胸的手:「就知道你悶不住。」
「知我者,龍墨也,走,看梅花去,上林苑的梅花現在一定開得熱熱鬧鬧了,貞月姑姑,去叫上景兒。」她喜歡和景兒一起,她沒有心機,很好相處。和她一起真的很輕鬆。
「你傷怎麼樣了?」
龍墨正視她:「真是難得啊,彌雪還會關心人呢?」
「什麼難得。」她正要說回去,龍墨掌風一起,幾朵雪花就飄向雪的臉上。「好啊,別跑,讓我扔回來。」她一手提起厚厚的裙子,追了上去。
兩串腳印熱鬧地印在雪白的積雪上,分不清是誰的,後面的宮女和公公們也只能遠遠地跟著。
絢麗的梅花真的開了,特別是艷紅的梅花,花瓣上還帶著細微的飄雪,枝丫上也積滿了,紅白相印,那別樣的美讓人移不開視線。
「好美啊,怪不得別人都喜歡冒著雪來看梅,踏雪尋梅當是一大樂事。」她感歎著,這一片純艷的梅開得那麼熱烈,暗香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