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的時間，國內的變化很大。
特別是N市，凌菲都快認不出來了！
終於離家近了。
熟悉的小巷，熟悉的鄉音，熟悉的窗台……
有眼淚漫上來，漸漸地迷濛了面前的一切。
「咦？這不是凌家的菲菲麼？」
凌菲趕緊擦了一下眼睛，堆上滿臉的笑容：「王婆婆好！」
「果真是菲菲呀？從國外回來了？嘖嘖，從小我就說這姑娘長大了有福氣！」
「王婆婆您才有福氣呢，兒孫滿堂的！」
「哎喲，我家那幾個，都別提了，一個比一個調皮！」
「王婆婆，我們有空再聊，我先回去了！」
「好好好！」
告別了王婆婆，凌菲靜悄悄地上了樓。
她回來的事，事先並沒有告訴家裡，不知道爸爸看見她，該會是怎樣的驚喜？
輕輕了按了兩下門鈴，裡面立刻傳來楊阿姨溫和的聲音：「誰呀？」
然後，是輕輕的腳步聲，緊接著，門開了。
「菲菲？」楊阿姨瞪大了眼睛，幾乎是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凌菲撲噗一笑，親熱地撲過去：「楊阿姨，我回來了！我爸呢？」
「你爸在屋裡呢！」
臥室裡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好半天，凌爸爸激動的臉才從那扇門裡露出來！
「爸！」
「菲菲！」
父女倆一陣激動地擁抱！
「怎麼回來也不給爸說一聲？」
「想給你一個驚喜嘛！」
「的確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爸，你剛才在屋裡做什麼弄得這麼響？」
凌爸爸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沒什麼呀，我只是在收拾東西！」
「哦，這樣呀！」雖然有一絲懷疑，凌菲卻沒有深究。
「致遠呢？不是說你們要擺酒了麼？」
「他們公司忙呢！於叔叔公司也忙！回來不了！」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讓人家麻煩了，就在那邊辦好了嘛！」
「爸——」凌菲拖長了聲音：「你唯一的女兒要出嫁，怎麼能那隨便？」
「你給人家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就不要再任性了！」
凌菲無奈地搖搖頭：除了剛出國時的手續，她哪裡給人家添麻煩了？甚至連後來的學費，都是靠自己賺的！
「好了好了，今天剛回來，咱們不說這個！來來來，楊阿姨，這是給您的禮物，爸，這是給您的……」
*************
下午的時候，凌爸爸臨時有事去單位了，楊阿姨買菜去了，家裡只剩下凌菲在午休。
怕影響她休息，連樓底下打球的小孩，都被凌爸爸哄走了。
因為太想家了，其實這一路上她並沒有覺得有多累，但爸爸說她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又坐了三個多小時的汽車，非休息不可！
推辭不過，凌菲只好在家裡呆著了。
臥室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就像她離開的那天。
凌菲剛要躺下，卻發現胳膊上出奇的癢，撩起袖子一看，才發現手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幾粒紅疙瘩。
唉，春天嘛，總是容易皮膚過敏的！
她想起家裡的常備藥品都在爸爸的臥室，便起身去拿。
一打開凌爸爸臥室的門，一股淡淡的藥味撲鼻而來。
凌菲皺皺眉，輕輕拉開床頭的抽屜——
嘩！好多藥啊！
高血壓的，膽囊炎的，胃潰瘍的……
凌菲歎了一口氣，心隱隱有些作痛！
爸爸真的是老了，這麼多毛病都找上他了！
找了一支皮炎平，剛要轉身出去，卻看見床底下露出塑料口袋的一角，與床罩的顏色嚴重地不協調。
凌菲彎下腰，將袋子扯出來，赫然發現，這居然是一整袋藥！
西藥、中藥、中成藥！
天啦！這麼多藥，還讓不讓人吃飯？
看來，爸爸一開始藏來藏去的，就是這一大包藥吧！
凌菲的心痛得更加厲害。
做父親的養了女兒這麼多年，到頭來，做女兒的拿了什麼來回報？
當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刻，當父親的站在陽台上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看著別人家裡熱熱鬧鬧團團員員，心裡又該是怎樣一番淒涼？
凌菲突然間開始懷疑：出這個國，究竟有什麼意義？
躺回床上，卻更加沒有了睡意。
於是乾脆起身，下床，開電腦。
好久沒上過這樣全中文的網頁了，從開始準備出國的那天開始，為了考雅思，她總是刻意融入英語的環境。
到了現在，英文對她來說，已經構不成問題了，她卻開始不習慣中文的界面了。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在澳大利亞，已經是下午五點了——致遠已經下班了，他現在在做什麼？
凌菲試著撥了一個電話過去，那邊卻好久都沒有接。
今天是週五，他大概是在回家的路上吧。凌菲這樣安慰自己。
又等了一個小時，六點整，她再次將電話撥到臥龍崗的家中。
接電話的是於阿姨：「是菲菲呀……」
熱情地問東問西，末了，才來了一句：「致遠還沒有回來，他說今天校友聚會！」
凌菲只好再次打致遠的手機。
這次終於有人接了，卻是一連串不太客氣的英語：「我不會認輸的！我不會認輸的！」
電話裡亂成一片，吵的鬧的尖叫的，到最後，還有酒瓶摔到地上的聲音。
凌菲的心提起來：
「喂？致遠？致遠？」
等了好半天，才傳來於致遠略顯疲憊的聲音。
「菲菲！」
「你那邊怎麼了？」
「嗯，我們校友聚會，有人喝醉了！」
「哦，你沒醉就好！」
「不會的，你放心！」
「嗯，我相信你！」
「凌叔叔呢？」
「出去了！」
「哦，代我向凌叔叔和楊阿姨問聲好……」
話沒說完，電話裡又隱隱傳來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我憑什麼要輸給她？憑什麼？」
很快，又什麼都聽不見了，大概是於致遠將話筒摀住了。
凌菲搖搖頭，乾脆掛斷了電話。
果然，過了五分鐘左右，於致遠的電話打過來了。
「菲菲，剛才……「
「嗯，我知道，你校友喝醉了嘛！」
於致遠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哦，你知道就好！」
「好了，你繼續，我不打擾你了！早點回去休息，我們明天上網聊！」
「嗯，好的！菲菲，謝謝你！」
掛了電話，凌菲還在想：謝我？謝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