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爸爸剛進了手術室,邢宇軒就替凌菲送來了快餐盒。
「菲菲,你剛才的飯沒吃,現在我重新給你打了!」
「謝謝,我不餓!」
「必須要吃!手術後,凌叔叔還需要你來照顧呢!」
凌菲想了想,接過了飯盒,將裡面的東西一古腦地吃下,咀嚼、吞嚥,整個過程無知無覺。
「菲菲,你喝點水啊!」邢宇軒見她噎得厲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緩過這口勁兒,凌菲居然淡淡地笑了:「宇軒,你回病房吧!哪有病號像你這樣跑來跑去的!」
「我沒關係,醫生說並不嚴重啊!其實本來就不需要住院的嘛,是你們硬要我留在醫院觀察的!」
「對了,我有個事一直想問你。」
邢宇軒明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卻還是硬著頭皮問:「什麼事?」
「你在葉暮的公司上班?」
「對不起,菲菲……」
「在哪兒上班,這是你的自由,何必跟我說什麼對不起?其實我只是想恭喜你進了那樣的大企業。那裡的確有你施展的舞台,好好努力!」
「嗯,葉總人不錯!」
「嗯,是不錯!好了,你回病房去吧,好好休息,再上來的話我就要趕人了!」
邢宇軒無奈,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平靜下來的凌菲,比絕望慟哭的凌菲更讓人心疼,這樣的悲傷,這樣的堅強,幾乎可以輕易揉碎一個男人的心。
回到病房,邢宇軒想了想,還是給石秘書打了一個電話。
「石哥?」
「嗯,宇軒,今天感覺怎麼樣?」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明天就可以上班!」
「不用那麼急,葉總交待了,要你好好休息!」
「哦,那好吧,我就多休息兩天好了!謝謝石哥!」但立刻,又裝作無意提起:「對了,石哥在省院有沒有什麼熟人?」
「喻醫生就在省院呀,你有什麼事嗎?」
「不是我!是凌菲,她父親正在動手術,挺嚴重的,從N市轉過來的。」
石秘書是葉暮的私人秘書,邢宇軒有那個自信:他只要稍微透露一點信息,葉暮那裡肯定馬上就知道了——昨天晚上葉暮的眼神那麼恐怖,除非是傻子,才會看不出來他對凌菲的在意!
「出什麼事了?」
「車禍,主要是腦部和內臟受了傷。」
電話那邊安靜了兩秒,石秘書用平穩的聲音說:「我會叫喻醫生關照一下!」
「嗯,謝謝了!」
掛了電話,邢宇軒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一直都很喜歡凌菲,她的眼光,卻從來都不為他停留,他想也是白想。
至於葉暮,對他有知遇之恩,再加上凌菲昨天小鴕鳥似的表現,這兩個人,明明心裡還裝著對方,總之,他覺得,不露痕跡地推上一把,應該是沒錯的。
晚上九點半,醫院的病房都關了燈,凌菲和楊淑琴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說不出的淒涼。
又過了一會兒,手術室的門開了,兩人以為手術結束了,急急忙忙衝上去,結果護士說:「病人傷勢很重,有位腦外科專家剛從北京趕來,立刻會加入手術。」
情況真的有這麼糟糕嗎?還特地從北京專門請了專家,院方面為什麼都沒給家屬透露?
楊淑琴連來回走動的力氣都不了,只好坐在了椅子上!
凌菲拍拍她的肩:「楊阿姨,我們要相信爸爸,他不會丟下我們的!」
楊淑琴一聽,更是淚如泉湧。
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反過來安慰別人,這個甚至還沒正式走上社會的女孩子,她怎麼就學會了堅強?
凌菲其實也很想哭,但她不想楊阿姨既為爸爸擔心,又為她擔心,只好一直強忍著。
現在楊阿姨哭出來,她覺得自己終於快撐不住了:「楊阿姨,你先坐這兒,我去上個洗手間!」
楊阿姨一邊抹淚一邊點頭。
凌菲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朝洗手間走去。
剛走到轉角,眼淚就迷濛了雙眼。
她一邊走,一邊念:還好是晚上,還好是晚上,這樣,就沒有人看見她哭了!
剛走兩三步,卻直直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抽嚏著抬起頭,剛流出的鼻涕就僵在那裡。
「葉暮——」
那一刻,世界出奇地安靜,就連自己的心跳,也跟著消失了。
她就那樣傻傻地望著他,忘了去擦臉上鼻涕和眼淚。
葉暮歎了一口氣,騰出一隻手,從兜裡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擦她的臉,就像在擦一件稀世珍寶。
其實,他在這裡已經站了很久很久了。
接到石秘書的電話,他就馬上通知喻醫生瞭解情況,然後幫忙找最好的腦外專家。
還沒掛電話,又馬不停蹄地往醫院趕。
看見她傷心地站在那裡,他一次次地忍住衝過去的衝動——昨晚,看見她和韓陽走在一起,他忍不住馬上就調查了韓陽的背景,卻意外的發現,她馬上就要出國了,只為奔另一個男人而去。
雖然明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但這個發現還是讓他心如刀絞!
既然她都要和別人結婚了,他還有什麼立場,出現在她面前?
再說了,他已經答應了凌叔叔,要離她遠點,做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能言而無信?
就算撇開那一切不談,就說說他帶給她的傷害,難道還不夠多嗎?
於是,就算他趕到了醫院,也只能遠遠地看著,默默地陪伴,不敢上前一步。
他可以幫她做一切事,卻獨獨不願……被她發現!
他剛剛說服自己離開,卻在他轉身的剎那,想再看她一眼。
他深歎一口氣,慢轉身,她卻像一隻迷茫的兔子,直直地撞了過來。
只愣了半秒,他便摟緊了她——他沒辦法鬆開自己的手,想念已經太久太久,就算她不甘願,他也要緊緊地擁住她,哪怕只有—— 一秒!
凌菲看清了面前的人,也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狼狽。
有些不好意思地倒退一步。
「你怎麼在這兒?」
他不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嗎?他不是對她視而不見嗎?
為什麼此刻會這麼溫柔,溫柔得就像……兩人從來都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