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烈之五福臨門 只有香如故(結局卷) 他的心是黑是白?
    五福好久沒有睡得這樣甜蜜了。

    躺在娘親的身邊,挨著她的肩膀,聞著她身上溫熱的汗味,娘兒倆一邊說一邊笑,不住地回憶以前的事情。

    不知為什麼,她們都不大提起現在的生活及分別後的日子,更多提起小時候在鄉村的生活,連五福那個醉鬼爹爹,連他的狂暴回憶起來都顯得可笑而可親。

    「你記不記得,有一日他又要拿葫蘆去喝酒,塞子一拔,葫蘆裡面飛出一群蜜蜂,蟄得他滿地跑。你這個調皮鬼啊——」娘親又好氣又好笑。

    「記得,那天挨了你二十下籐條,我怎麼不記得?你說,他怎麼做都是我爹,我不能對他無禮!」五福笑道,「打得我哭爹喊娘,爹怎麼說?打得好,再調皮,叫娘再多打二十下!他狠。」

    「他也不是狠,他不是給你雕過好看的桃核小花籃嗎?也給你雕個菖蒲葫蘆。你玩得開心的時候,可沒有說他狠。」

    「他喝醉酒打你可真狠。」

    「他,是急了,家裡除了他,再沒有男的,他跟祖宗無法交待!要不是你哥哥突然病死,他也不會變成這樣!以前他喝是喝,還有個計較,後來——唉,也不用提他壞的醜的,他始終是你爹,哪天你見了他,也不要計較他賣了你,要不是賣了你,你哪裡有今天的日子?」

    五福不語,身體也僵硬了。

    娘親覺察到她的不快,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後,道:「你可能覺得娘說得不合意,也別怪娘。」

    五福覺得鼻子酸酸的,摟住她的手臂,親親熱熱叫了一聲娘。

    「娘,往後你跟一起住,有什麼好吃的你先吃,絕對虧待不了你。」

    「嗯,阿福乖。」

    「娘,真的哦,我找過你好多次,可沒有找到,有人說你在合州麻城大王村,我去過,那裡根本就沒有大王村,也沒有大王廟。」

    「嗯,合州啊,其實我們跟合州離得很近,三十多里,就隔幾座山,不過路難行,瘴癘又厲害,走路要走兩三日呢,你看到山沒有?都說山那邊有好大一座梅林,一眼望不到邊的。而大王廟不過是我們當地人的叫法,外邊的人哪裡曉得呢?」

    「嗯嗯,真是奇怪,只隔了三十多里,差點就錯過了,多虧了張大爺好心!」五福歎息道。

    娘親奇怪,問起張大爺的事情,反而贊五福好心有好報,如果不是當初她為張大爺解圍,張大爺怎麼會對她的事情上心,又怎麼會在坐船遇見自己時說起這件事情?

    一提到坐船,五福馬上想問,娘親如今過得怎樣,和誰一起,是否——是否有了小弟弟小妹妹,都將他們接來這裡,往後一家子住著,開開心心。翼會幫忙照顧他們的,要是花錢太多,自己可以繡花、做飯換工錢。

    可是,娘親已經發出了細微的鼾息。

    五福望著她的側臉,等了好一會兒,悄悄伸手過去摸她眉角的硃砂痣。小時候喜歡裝睡,等娘親以為自己睡著了,便伸出手去摸她的硃砂痣,嚇她一大跳。

    娘親沒有醒來。

    她太累了吧。

    五福翻轉身,也幸福地閉上了眼睛。嗯,娘親找到了,真好!

    明天見了翼,好好感謝這小子。

    她忽然一激靈,翼怎麼知道自己的娘親在素水河上的船裡?是童崢讓翼去尋找的吧。

    哼,別以為這樣自己會原諒他,就算他將爹爹找來都沒用,自己絕不原諒絕不相見!

    第二天,五福很遲才醒過來,睜開眼睛,聽著外面的人語聲,見窗外已經日上三竿,想起娘親。娘親呢?屋內空空如也。

    她一骨碌爬起來,急急穿衣。不是又像小時候那樣,每日早上第一遍雞啼便起來,挑水,燒火,做飯吧?她老了,往後該歇歇了。

    外頭房間裡,娘親同樣不在,青葵與翼在說話。

    「我娘呢?」五福笑著問。

    青葵躲避著她的眼神,推脫有事,急急出去了。翼望著她,慢慢說:「你娘已經走了。」

    「什麼?你騙人!你騙人!」五福簡直不能置信,她衝上前去,用拳頭捶打著翼,聲嘶力竭地追問:「我娘呢?我娘呢!還我娘,還我娘!」

    翼抓住她的雙手,道:「是你娘自己要走的。」

    「你騙人!」五福用力甩開他的手,「你騙人!在這裡吃好住好,她為什麼要走?剛剛昨日才見到我,為什麼她今天就要走?」

    她忽然想起什麼,巴巴的望著他,道:「你尋找來的她,你肯定知道她住在哪裡,你帶我去看她好不好?你跟我說,我要去找她!」

    她們不過只談了半夜,還有很多話沒有跟她說,要告訴她,大少爺對自己很好(心頭猛然一痛),芳草、綠草、青葵也對自己很好,還有個心地善良的老婆婆。

    「五福,你別孩子氣好不好!」翼抓住她的雙手。「她會走,是因為她不僅僅只有你一個孩子,她還有別的兒女要照顧,她還有丈夫,她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娘親!」

    五福如遭雷擊。

    是的,這個問題藏在她心中許久,一直不敢問,只怕問出來自己也接受不了。

    「你聽著,你娘讓我告訴你,別再找她了,她過得很好,有新的生活,看到你這樣,她也放心了,往後你好好過,她逢年過節會為你去廟裡祈福的。」翼越說越心虛,覺得自己助紂為虐。

    「騙人,騙人……」五福嚅嚅自語,完全沒有注意到後來翼根她說的話,嘴裡翻來覆去都是騙人二字。

    就算她要走,也可以跟自己說一聲,為什麼偷偷走?那樣迫不及待!她跟著新的丈夫,一起十年,難道多給自己幾天時間都不可以?從張大爺的描述來看,她丈夫對她並不好,為什麼她還要死心塌地跟著他?

    她掙脫翼的手,往外就跑。她要去找娘親,問個明白,她身邊的個個是兒女,自己不是嗎?好不容易重逢,為什麼又輕易離開?

    「她不會再見你的,你明白嗎?」翼殘忍地對她說出這一句。

    「是童崢,又是童崢,他故意的,對不對!他故意這樣折磨我,好,我倒要問問他,他的心是黑是白!」五福一疊聲吩咐青葵收拾東西,趕回去找童崢算賬。

    「他要走了,回國!」翼說。

    五福呆了一呆,旋風般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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