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回到桐音院,遠遠的就聽見李佩儀清脆的笑聲,其中夾雜著霍昭低沉的笑。她一向不大喜歡霍昭的笑聲,總覺得如盤蛇蛛絲一般,卷在耳邊陰森森粘糊糊的。
五福一進門,李佩儀就笑著問她:「你爹爹說,幾天沒見你,想得很,就喚你回來了,也沒什麼大事。去了這半天,累壞了吧?先過來歇歇,吃幾塊點心。」
五福搖搖頭,說:「哪裡累了,就隨口說了說話。」
「綺暄那丫頭肯定又鬧個不停,子琳也成天一肚子鬼主意,難得今天倒沒有什麼。你爹爹吵著要看你額角上的疤,說看看好利索了沒有。」
五福聽命,到霍昭跟前,仰起頭。霍昭將她的劉海撩起半邊,道:「還不錯, 看不出來。」
李佩儀哧一聲笑起來,道他看錯了,在左邊的額角,不是右邊。
霍昭再撩起一看,馬上又放下劉海,歎了一口氣:「往後,這劉海再留長一些,實在不行,給她置幾片小梅花鈿什麼的,遮一遮。聽老太爺說,貴妃娘娘成天提起你們娘兒倆,想邀你們進宮見見面。好歹一場姑嫂,你又對她照顧有加。她現在,也有了。」
五福聽不大懂他們之間的談話,便在一旁吃周媽剛剛送上來的點心,小心翼翼的不弄髒衣裳。
李佩儀道:「那都是貴妃娘娘的福氣,與我何干?她三千寵愛在一身,也用不著我這個人了。」
「胡說,貴妃娘娘最重情義,常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她可忘不了你。」
「此一時彼一時。何必去提醒她昔日的貧寒?」
兩人說來說去,李佩儀總不同意進宮,末了推說自己身子不好看。霍昭道冬衣寬厚,不仔細看誰看得出來。
兩人僵持不下,霍昭望著一旁的五福,靈機一動,道:「五福,你洗不喜歡貴妃娘娘?」
五福想起戲台上看過的珠光燦爛滿身錦繡的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拍掌道:「喜歡。我也想去做貴妃娘娘,可是我娘不許。」曾有戲班子看中五福,寧願出二十兩銀子買她走,她娘怎麼也不肯放手,事後還給她爹重重打了一頓,三天才掙扎著下床。想到這裡,五福不由有些黯然。
另外兩人哪裡知道其中的緣由,霍昭只道她人小志高,便取笑她:「我們家已經出了一名皇后一名貴妃,難不成十年後還要再出一名貴妃不成?瞧你這相貌,要是沒有這傷疤,還馬馬虎虎。」
李佩儀呸一聲,道:「難不成天下的皇后貴妃都是你家出的不成?我們李家出過多少皇后貴妃?」
「可惜啊,你妹妹入宮多年,也不過是淑妃而已,無法再往前一步,可惜了可惜了她的天仙貌詠絮才。」霍昭瞟了李佩儀一眼,臉上不僅沒有絲毫遺憾之意,還大有得色。
李佩儀見狀,心中打了個特,笑著問:「看樣子,貴妃娘娘召我進宮為的是大喜事咯?那我得好好置辦一下,送禮不可太薄了。」
霍昭道:「就平常姑嫂見面,你想多了。」他不再提此事,轉而探頭逗弄旁邊的五福,問她這幾天可曾好好寫字背書,又問她吃的什麼和兄弟姐妹們玩了些什麼,五福恭恭敬敬一一作了回答。霍昭對她所說的鄉下瑣事特別感興趣,歎息著說要去歸隱山林享享清福。
李佩儀可沒有想多,而是觀顏察色,感到霍昭不小心漏了口風,為自己妹妹淑妃李佩容憂心忡忡。後宮皇后之位虛懸三年,無論太后娘娘如何催促,皇上只推三推四。如今霍離離已經有了身孕,又蒙皇上寵愛有加,眼看就要過年,隨時一道聖旨下來,她榮升皇后。
不行,李家再不出手,就要給霍家壓下去了,永無翻身之地。
她暗暗打定主意,在霍昭離去後,偷偷派周媽假裝出去廟裡還神,神不知鬼不覺回李府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