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是來年夏至。
黃昏的時候,仍舊有絲悶熱,蟬在樹上悶悶的叫喚,聽的人心煩意亂。
剛剛用過晚膳,陸然凱陪著蕭可君在御花園隨處走走,散散心。御花園中,一片奼紫嫣紅,萬千花朵競相開放。微風拂過,花朵搖曳,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攜來陣陣花香,沁人心脾。
此情此景,又讓蕭可君胡亂感慨一陣。她來到這個地方都半年多了,每天穿梭於君儀宮、玉陽宮,還有御花園。所見的景都是皇宮高牆,所看到的天也只是被切割的一片小小的四方天。
雖然知道陸然凱喜歡「自己」,但相處這麼久,她也知道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再加上自己對他的態度模稜兩可,她根本就沒什麼勇氣再跟他提什麼要求,——比如出宮遊玩。
而千年後的另一片天空下,另一個蕭可君過的又怎樣?腹痛之病醫好了嗎,毒解了嗎?在那個快樂而自由的天地,她一定過的很快樂、樂不思蜀了吧?
「可君,在想什麼,這麼出神?」見蕭可君眼神飄渺,似乎飄在了遠方的天空,陸然凱心中湧起一絲不安。
蕭可君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沒什麼,這個花園,很漂亮。我從沒有同時看到過這麼多不同品種盛開的花。」皇宮——御花園,的確不是一般的地方,至少她在她那個城市的公園裡,沒見過這樣盛大的花景。
這時,從遠處跑過來一個氣喘吁吁的太監,看到陸然凱和蕭可君,迅速的請了安,便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邊說:「皇上,玉妃娘娘,她要生了。」
「真的?」蕭可君有些激動,「皇上,去看看吧。」
陸然凱的高興不亞於蕭可君,他要當父皇了,他的第一個孩子就要出世了。
來到玉陽宮,一大群嬤嬤、宮女,還有產婆已經開始忙碌,見到他倆來了,忙著請安。接著就聽到內室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嚎叫聲,陸然凱忙讓她們進去忙活了。
蕭可君在外面聽到這些聲音,心裡頭緊得很,怎麼生孩子這麼痛苦?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甚至感覺到自己都全身在疼,好像生孩子的人是她一樣。
陸然凱也皺著眉,沒想到生孩子這麼難,他在猶豫,要不要讓蕭可君給他生皇子了。一方面,他當然希望他和蕭可君的兒子將來繼承大統;另一方面,又擔心蕭可君會太疼。
蕭可君坐立不安的,來回踱著步子,一聲一聲痛苦的叫聲聽得她心疼不已,終於忍不住,想要進去看看。陸然凱眼尖的迅速攔住了她,「你要幹什麼?」
「我想進去看看,她現在一定很難受,我去陪陪她。」
得空在一旁待著的嬤嬤立刻走過來,說:「貴妃娘娘,您不能進去,不吉利。」
沒辦法,只好在外面等著,真想塞幾個棉花球在耳朵,這樣就聽不見玉妃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叫聲。畢竟,在這宮裡,玉妃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很珍惜玉妃。
但蕭可君有些不明白,為何陸然凱還能坐的穩如泰山,只是偶爾皺皺眉而已,他就不心疼嗎?人家可是為了他在受苦受難啊。
過了個把時辰,等到蕭可君自己都沒有信心的時候,室內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蕭可君笑了,終於完事了。陸然凱也笑了,他的孩子終於來到這個世界了。
接著,一大群的人跪下,異口同聲道,「恭喜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在蕭可君猶豫著要不要學他們一樣給他道聲祝賀的時候,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近,一個嬤嬤抱著一團紅色錦被走了過來,請了安,說:「恭喜皇上,是位公主。」
「給我抱抱。」蕭可君急切的說道,小心翼翼的接過了嬤嬤手中那團小小的東西。陸然凱瞧著她欣喜的模樣,她是很喜歡小孩吧。
「跟玉妃長得好像,以後長大了又是一個大美人。」蕭可君笑著說,「寶寶看看,看看你父皇。」
看她高興的樣子,陸然凱略過了心中一點點的失落,——畢竟還是希望是個皇子,也跟著逗弄著那個小小的粉團。
「玉妃怎麼樣了?」剛剛顧著這個漂亮的小傢伙,倒忘了玉妃了。
「娘娘太累了,睡著了。」嬤嬤剛說完話,一陣驚呼從內室傳來,跑出另一個嬤嬤,「不好了,出紅了,出大紅了。」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驚了,反應了幾秒鐘才都一起衝進內室。
蕭可君驚得差點沒抱穩手中的孩子,看到他們都衝進去,才回過神來,情急之下,吼道:「傳御醫,把所有御醫都叫來。」怎麼會這樣?她不懂,玉妃身體一向不錯,也有二十的年紀,孩子都已經生下來了,怎麼會還會大出血?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蕭可君暗暗的祈禱著。
「出什麼事了?」陸然凱不解,他第一次當爹,自是不懂出紅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希望玉妃沒事吧。」蕭可君有些沮喪的說道,剛剛的興奮激動勁全沒了。可是心裡一直不安,跳的她心慌意亂,「皇上,你抱抱小公主吧。」也不給陸然凱點反應的時間,就硬塞在了陸然凱的懷抱,然後衝進內室,陸然凱叫都叫不住,只能歎氣,叫了個剛出來的宮女讓她把蕭可君帶出來。
蕭可君走進去之後,一陣又一陣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越來越害怕、擔心了。看到她進來,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貴妃娘娘,您快出去,這不是您該待的地方。」
蕭可君沒有理會他們,她看到玉妃躺在床上,面如死灰,臉上全是大滴大滴的汗水,嘴唇也白的駭人,雙眼緊閉著。
聽到他們說貴妃娘娘進來了,也許,是迴光返照,玉妃費力的睜開了眼,看著蕭可君,動了動嘴角。蕭可君立刻走了過去,蹲在床沿旁。
也許,玉妃知道了自己大限將至,微弱的聲音傳入了蕭可君耳中,「可君,幫我,幫我,照顧好,照顧好我的孩子。」
「不,你才是她娘,應該是你來照顧她。你還沒見過她吧,我抱她來給你看看。」蕭可君強忍住心中的酸澀與眼中的淚意,起身想要出去。
「可君,答應我。」玉妃幾乎用盡了力氣,卻聲如蚊蠅。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要快點恢復好身體,你還要給皇上生小皇子呢。」蕭可君說著話,盡量不要那麼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