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也是背對著自己的,墨千羽想,也正是這樣想,才沒有提醒穆煙不准偷看。
而,他想錯了,他脫衣的每一個動作,穆煙都看在眼裡。
不是有意這樣,穆煙猶猶豫豫的還沒有來得及轉身,墨千羽就脫掉了上衣,當那無比盈澤的肌膚出現在自己眼中時,穆煙再也不能將視線移開,就像被一塊磁鐵緊緊的吸住,穆煙仔細看著墨千羽的每一個,哪怕細微的微不足道的動作。
當衣服落在腳邊,穆煙還在看,雖然是在背後看,但那完美的無法再完美的體型,令穆煙的心幾乎跳了出來,有種想悄悄繞到他正面去看看的小心思。但,一遍又一遍的罵著自己花癡後,穆煙終於艱難的轉身,撿起腳邊衣衫,俯身,仔細的洗。
那衣衫處,好多的血,血在水中暈開,像一朵美麗的花,然後越來越大,直到消解,美麗的紅卻深深印在穆煙心頭,嗜咬著穆煙的心。這一劍,是墨千羽為自己擋的,這情分,應當銘刻在心裡。
洗完,穆煙連同自己的衣衫一起拿著走向火旁,聲音因方纔的感懷而微澀:「你要轉身,像方才一樣對著河,可以睜開眼,但不要回頭。」忍不住抬頭,此時的位置正能看到墨千羽的正面,只瞟一眼,就像做了天大的壞事一樣迅速扭頭,臉紅的幾乎滴出血來。
是命令嗎?並不在意,墨千羽還是由著她,轉身對著河,繼續去削那根樹枝,終於削尖了,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刺入水中。但,重傷之餘,速度還是不夠快。
他是在玩耍嗎?穆煙心裡琢磨,眼睛不時的瞟向墨千羽的背影,佔便宜了吧?能看到他他卻不能看自己,然,他看了自己又能怎樣,而且,他……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屑看自己?
心亂如麻的用樹枝支成架子,心不在焉的晾上衣服。又去看墨千羽,卻突然見墨千羽也回過頭來,對視,二人臉上同時閃過一絲羞澀,也是同一個時刻,他們的臉同時紅了,又同時回頭,一樣的心跳。
這個風華絕代的少年還是沒有管住自己的眼睛。該看的,終究也看到了,應該會內疚的,怎麼心裡會有一絲歡喜揮之不去?
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只有樹枝燃燒的劈啪聲和墨千羽手中的樹枝一次次刺入水中的聲音,許久以後,樹枝終於刺中一條魚。墨千羽將它撿上來,放在身邊,不大,只有巴掌來長,但墨千羽已經心滿意足。
原來他在用這種看似很笨卻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捉魚,穆煙終於明白,心裡又升起一種情愫,還在盯著墨千羽看,在欣賞,卻沒了羞澀感,暗嘲:多荒唐的事情,一堆篝火,一男一女都光著身子,一個晾衣,一個捉魚。而這又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許久許久,衣服終於烤乾了,穆煙取根長樹枝,將墨千羽的衣服搭在枝頭,探到墨千羽肩頭。
怔一下,墨千羽接過,利索的穿上,聲音悠揚:「我可以回頭了?」
穆煙笑答:「可以了。」
墨千羽捧著六條不算大的魚,站起,轉身,眼前的穆煙,雖然衣衫上還有無法洗去的血跡,但已經算是乾淨利落,她的頭髮已經烤乾,輕柔而飄逸,臉上少了不少憔悴也已經有了紅潤。往常,無論是濃妝艷抹還是天生麗質的絕色女子,墨千羽都不會正眼看上一眼,而對於這個雖美卻算不上有驚天動地之美的女子,墨千羽竟看得順眼。
「公子又在想什麼?」穆煙被墨千羽看得不好意思,終於看到了墨千羽臉上的柔情,心裡說不出的歡欣蕩漾,這樣的眼光,是自己期盼了多久才盼到的?想過去,捧著墨千羽的臉,親吻他光滑的額頭,親吻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想對他說:千羽,我願與你終生為伴,你可願意?
然而,想到這裡,內心油然生出一陣自卑,怎麼能配得上他?況且,自己還是別人的妃!
眼神在瞬間變得黯淡。
微妙的變化收在墨千羽的眼中,墨千羽低頭,看腳邊那支玉笛:「忘了拿它了。」而雙手捧著魚,卻騰不出手。
「我幫公子拿。」穆煙幾步走來,俯身,拿起玉笛。
玉笛是用溫潤白玉打造,見過夜王府和皇宮中的富麗堂皇,而且將錢財看得很輕,這玉笛,雖然做工精細,價值不菲,在穆煙眼裡應當也算不得什麼,然而,穆煙卻愛不釋手。或許,因為它是墨千羽的貼身物品。
「這玉笛伴了我七年。」墨千羽的聲音突然淒婉,又想起了那首《瀟湘月》,也想起了舊時的人。一聲輕輕的咳又浮了上來。
穆煙淡淡的笑:「這些魚應該夠我們填飽肚子了。」察覺到了墨千羽臉上的黯然表情,猜到了他又想起了傷心往事,於是,不再提那話題。
「若是不夠,也可再去捉幾條來。」墨千羽走到火邊,坐下,笑:「只可惜那把長劍不知道丟在了哪裡,若此時還在還能拿來烤魚用。」
穆煙也笑:「那可要多費些功夫了。」在墨千羽身邊坐下,已經習慣了同他靠得很近,很溫暖也很幸福,還很想開心的笑。從未有過的欣慰感覺,穆煙望著不時飄起的火星,暗自慶幸上蒼將自己送到這個朝代。
用結實的樹枝將魚穿上,不多時,烤的熟了,二人互相讓著吃下,在夜王府也常吃些山珍海味,但穆煙此生從未吃過這樣美味的東西。那味道,美遍全身,美進心裡。
還沒吃飽,墨千羽又去河邊捉魚,穆煙坐在墨千羽身邊,看著墨千羽重複著相同的動作,一遍又一遍,水花一次又一次的泛起,穆煙心中的漣漪也一次又一次的蕩漾。恍惚間,覺得這是一場無比甜美的美夢,好想沉浸在這夢中,一輩子都不醒來。
又吃過幾條魚,穆煙和墨千羽都已經吃飽了。
又去林中取些濕漉漉的樹枝,烤乾,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又往火堆中加了許多柴,二人躺在樹枝上歇息。很舒服,比睡豪華的大床還要舒服許多。穆煙躺下,不久便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