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瞳戲妃 第3卷 一一九章、越遠  雪
    提一壺熱茶,冬菊擺出最優雅的姿態走進閨房,這丫鬟,才不到一刻鐘不見竟然換了一身光鮮的衣服,然而,再光鮮在風之夜眼中也是落俗。熟練的行禮,冬菊提著茶壺走到桌邊。

    「去叫越大夫。」風之夜擲聲。

    「是。」冬菊愕然應聲,可是茶壺還沒有放到桌上。手下一慌,茶壺重重落在桌上,熱茶被震盪而出,有些飛濺到手上,熱辣辣的,卻不敢叫痛,而是匆忙取出手帕去擦流淌到桌子上的茶水。

    「去。」這個令人髮指的王爺,為什麼懶得不肯多說一個字。

    「是,王爺。」冬菊不敢再逗留,將濕手帕揣入懷中,低著頭,過街老鼠一般逃了出去。

    蘭偌閔桃花般的眼中,泛動著喜悅和驕傲的漣漪,風之夜對別人越冷漠,她越是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熱情與溫柔,她也越感到幸福。只是……只是,還有一個人例外,不將那個賤女人除掉,蘭偌閔的心就不得安寧。

    瘦而清雅的大夫不多時就來到了醉心居。身為夜王府中的人,誰敢怠慢那個有著一副古怪性子的王爺的命令。

    「王爺找我何事?」越大夫背著一個木質醫藥箱站在門外,彎腰,行禮。

    越遠,這個名字曾經響徹天下,曾幾何時,俊而儒雅的少年遊歷各國,行醫而不收取分文,卻醫貧不醫富。當年的少年也曾桀驁不馴、率性而為,一切的改變皆始於那個電閃雷鳴的狼狽雨夜遇見那個撐傘的女子。不期的相遇卻一發不可收拾,二人兩情相悅,沒有問女子的身份,只要兩相愛悅,其他的,都不重要。

    半年,越遠與女子隱居在山林中,雙宿雙飛。可,變故,突如其來。

    那日,漫天飛雪。女子似是有了不詳的預感,大清早就吵著要與越遠移居他處。

    越遠本該順著她的,可是,積雪當道,實在是不便搬遷。

    第一次違逆她的意思,卻成終身遺恨。

    伴著一陣狂暴的風,木門被重重踢開。

    門外的雪地裡,站著一個憤怒的中年男子,火紅的衣服,火紅的頭髮,火紅的劍,就像雪地裡的一團烈火。

    那張蒼白、邪氣因憤怒而極度扭曲的臉,越遠永遠也不能忘記。

    「賤女人!原來是躲到這裡偷歡了。」這是男子所說的第一句話。緊接著,劍化作一道紅光,刺穿了女子的身體。

    血如泉湧,女子竟然在笑,至死,那嘲諷、玩弄、神秘、鄙視的笑仍留在臉上。這笑,令越遠覺得自己對女子還遠遠不瞭解。然而,卻也沒有了瞭解的機會。

    致命的劍傷,越遠無能為力,只能看著心愛的女人的血湧離身體。

    越遠狂叫著揮舞著拳頭,衝出門外,不能觸及男子,已被男人踹翻在雪地上。

    自己不會武功,便無法報仇。越遠躺在雪地裡,讓冰冷的雪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噩夢。

    「要報仇嗎?我叫東方赤焰,只管來找我。」男子不屑的說著,進入房中,從女子身上拔下那把火紅的劍。

    報仇?用什麼報仇?既然心愛的人已經不在,報仇還有什麼意義?

    「殺了我。」越遠竟從喉嚨中擠出三個字,堅決的彷彿一把刀斬下。

    男子一愣,火紅的頭髮飛舞著,毫不留情的嘲笑這個可憐的人:「還是個癡情郎呢!甘願為她死嗎?被這賤女人玩弄了的人中,你不是第一個這樣的。」

    「不許你侮辱蓉兒。」越遠突然站起來,怒氣沖沖。

    「哈哈哈哈哈……」東方赤焰放聲大笑,笑,這些癡人,也笑自己,曠野,回聲余繞,幾乎要笑出眼淚來,東方赤焰終於說話:「蓉兒……哈哈哈……蓉兒……癡情郎,若是想死,不妨去先月堯國牡丹坊查明這個女人是誰。」

    越遠愣住,東方赤焰大笑著遠去,口中還一口一口的叫著那個好似極為可笑的名字。

    安葬了蓉兒,越遠去了牡丹坊,那家月堯國最大、最富麗堂皇的妓院。當在坊中歷年來名妓的畫像中看到蓉兒那張美麗的臉孔時,越遠幾近崩潰的心幾乎破碎。

    她的真名是柳玉惠,曾是牡丹坊最引人注目的頭牌。雖然兩年前她被年近六旬的富賈贖出,她的事跡卻一直被人們茶餘飯後談論。

    只做了那名富賈三天的小妾,柳玉惠便與富賈的大兒子私奔,之後的一個月,有人看到她出現在朝中官員的家中,隨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她以各種身份,變換著各種性格,以各種令人難以揣度的手段與各種男子來往。

    東方赤焰,也只是被她欺騙諸多男子中的一人而已。東方赤焰也曾熾烈的愛過她,遇到她時,也曾以為找到了自己今生的最愛,然而,她終於不告而別,東方赤焰幾乎找遍天下,人未找到,卻打聽到了那些關於她的「奇跡」,心如火燒,東方赤焰歇斯底里。終於對天發誓,就算耗盡此生,也要找出那個女人。

    得知事實後,越遠傻傻的笑。

    自此,馳名天下的清俊少年流落街頭,頹廢不堪,浪跡各國。

    那天,在夜王府外,風之夜第一眼看到衣著破舊、渾身污垢的越遠便看出了他的不同尋常,於是將他安排在夜王府。

    隨後,越遠就成了夜王府中的大夫,安靜的呆在夜王府中,無事沉默著喝茶,往昔桀驁的少年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

    「進來說話。」風之夜聲音慵懶。找你何事?找你的人當然不會有好事!風之夜自嘲的想。

    越遠走進房中,看蘭偌閔一眼,語氣平平的說:「王妃面色不好。」

    「正為這事找你。」風之夜看向面無表情的神醫。

    「哦……那我為王妃把把脈吧。」越遠將木箱放在桌上,在桌前竹椅上坐下,看見桌上正放著一壺茶,拿過來便倒上一碗。喝茶,是這個心若死灰的人活著的唯一樂趣。

    眉頭一蹙,風之夜藍眸中閃過一道奇怪的光。明知是來為蘭王妃看病,這個大夫還不急不緩的竟有閒心喝茶,敢在自己面前這樣隨便,這傢伙,有點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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