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陪著納蘭夜在這家私立醫院的花園裡散步,這是雷洛每天的工作。
生活第一次如此的平靜。
對於兩人都是如此。
青翠的草地,環形的小花園,竟然還有鳥的啼叫,對於這喧囂而浮繁的城市,就像是一塊樂土。
「想不想去西藏?」
納蘭夜突然間問。
「那是夢裡繚繞的地方,如果你願意,等你的身體養好,我願意陪你一起去。」
「那雪山,那草原,那些虔誠的信徒,在我心間,一直是神秘的存在。我曾經在西藏呆了三年,本想要成為一個尼姑,可惜我塵緣未定,師傅說我的宿命在廣闊的神州,在江湖,於是世間少了一個沒有慧根的尼姑,卻多了一個手上染血的江湖兒女。」
她輕歎,臉微抬,目看西方那傍晚斜陽。
陽光把她的頸打出粉彩之色,極美。
「好美麗的夕陽。」
「所以才會有古話,夕陽無限好。」
她輕輕一笑,點點頭。
「鐵柱為什麼走了?」
「我讓他去G市,先找阿達。」雷洛笑看納蘭夜:「反正你也答應和我回去,不是嗎?」
「是啊。」她展顏一笑,「倒是真明白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
「你說我是狗?」
「一條板凳狗。」
過日子,就是這樣,很平靜,夫妻間用淺淺淡淡的笑話,打發著時間,等待著時間的流逝。有時候,人就是在等,在期待。
只不過,好與壞,總是於波瀾不驚中產生。
「是誰與納蘭夜有仇?」雷洛問麻煩。麻煩是納蘭夜的一個手下,一看就是很麻煩的男人。
他長得很英俊,總是會在電話裡破口大罵糾纏他的女人為「婊|子」,不過,在雷洛的前面,他很謹慎。
這是老闆的老公。
江湖上流傳著雷洛的傳聞,每件事,都會讓他的古惑仔之血沸騰。
對於雷洛,他有著一種發自心底的崇拜。
為了成為一名真正的古|惑仔,這個詞,他還是從香港的黑|幫電影學來的名字,他花了很多的努力。
最後切斷了一根手指,才最終被鐵柱認可。
準確而言,他是鐵柱帶出來的馬仔,不過他心狠手辣,不是一個良善之輩。
囂張的性格,目光裡流露出的狠意,還有金燦燦的平頭,脖子上彪悍的剌青,按理而言,他應該不會為女生所喜愛。可奇怪的是,糾纏他的女生,手指加上腳指也數不過來。
「在上海,一個叫文哥的男人。」
「他是誰?」
對於雷洛的實力,他是知道的。
鐵柱走之前交待過他,雷洛是一個比他更狠的男人。
他心中好奇。
「文哥是上海數一數二的人物,以前和我們搶賭場的生意。不過,他沒鬥得過老闆,所以他一直很恨老闆。」
「在哪?!」
「江湖上只有他的傳說,卻很少有人看過他,不過最近,江湖上傳說文哥要買一個人的命。除了老闆之外的另外一個人。」
「哦?」
「想見文哥,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做死鬼!!」
「死鬼?」
「死鬼是行話。」麻煩扭曲著嘴,對哪個人,他都是這樣的德性。
「如果你想一戰成名,如果你想混進道上的上流社會,你就要去做死鬼。死鬼是上海最大的混混會所KO迪的老闆主持的地下會所,裡邊美女如雲。他專門接這些不要命的生意。然後讓那些無名無錢的小傢伙們出人頭地。殺一個名主,你就會在道上揚名。這裡非常嚴酷,哪怕是條子的臥底,也混不進去,想進去,只有一個辦法,殺一個人。」
「用刀子殺,還要切下對方的臉皮。」麻煩補充道。
黑。
漆黑。
這樣的生活,雷洛很討厭。
不過討厭的事情多得做做,就像沒有人願意聽老闆的喝罵,卻還是要笑臉相迎。
「帶我去。」
「老闆不會讓你去。」
「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剷除。」雷洛歎了一口氣,「既然要剷除,直接好。」
「果然是老闆的男人。」麻煩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走。」
軍師是少數可以和納蘭夜單獨相處的人。
他報告:「雷洛和麻煩走了!」
「看來,他要做這件事。」納蘭夜一笑,歎氣:「不過他接手了趙天霸的生意,這就已然下了水。下水的人,沒藥可救,讓他去吧,能做我納蘭夜的男人,就要能夠和文哥面對面的說話。」
「是。」
軍師是一個從不站在光明之下的人。
他很謹慎,謹慎到連納蘭夜的親信都很少能夠看清他的臉,只是知道,他在納蘭夜前面說的話管用,也知道,他比誰的手段都凶。
在上海這樣的地方,納蘭夜能夠平步青雲,他功不可沒。
KO迪會所是一個隱藏於上海偏僻角落的會所。
附近有幾所民辦大學和二流的學校。很多的學生喜歡來這裡,這裡是最瘋狂的地方。失去了童貞,在這個地方,對於某些非主流的女生而言,是一件非常驕傲的事。
人很賤。
真的很賤。
有時候,人就是故意犯賤。
進去的時候要排隊。有一個女生撞了雷洛一下。她很漂亮,個子不太矮小,卻尖叫起來:「你撞我?」
麻煩正在和那個粗壯的保安說話。他沒注意到,不然耳光打了上去。
雷洛只好不說話。
他不會為此說道歉。
「滾。」三個男生擠了過來,看得出來,是社會上混的。在上海毛皮鮮明的城市角落,有著這樣的人,很多,很多。
雷洛只是一伸手,抓住了走在最前面,嘴裡噴著酒汽的男人的卵|蛋,「再說一次。」那男人尖叫起來,比一個女孩的尖叫更大。排隊的人有幾十個。他們很興奮,像打了粉。
尖叫。不停有人在尖叫。
雷洛的手很硬,很有力。這不是吹的。那男人的臉已然扭曲成麻花,他很後悔,更擔心自己的蛋不是快碎了。
「饒命……」他慘叫。
一根棍子朝雷洛的後腿砸去。
棍子飛了起來。
然後才是人跟著飛了起來。
呻吟,讓所有人的尖叫沉默。他們突然間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要去參加的是死鬼遊戲。
這樣的男人,多是很可怕。
被踢飛的男人胸骨斷了。
準確則言,他已然說不出話。雷洛的下手很狠。他的手還抓著那人的鳥,輕輕道:「跪下。」
男人像一個聽話的孩子,跪下。
「叫爸爸。」
雷洛的要求很過份,他想看看這個囂張的傢伙,是不是有根骨。
「爸爸,爸爸,你饒了我。」
可憐的傢伙。雷洛歎了一口氣,打了他一個耳光,要他滾。
生活就是這樣。一直是這樣。你臣服於強者,放棄尊嚴。強者多不會與小人物計較,除非,這些小人物狗膽包了天,想要去挑釁強者。
那女人扶住那慘叫著的男人,幾個人連滾帶爬的走了。保安看得出來,雷洛是一個了不得的男人。他點點頭,示意,雷洛從小門進。
這是榮譽。
在無數的目光中,雷洛走進了小門。
「死鬼?!」
「肯定是。」
「好可怕的傢伙。」
「是啊,一瞬間,我覺得他真的會殺人。」
「他肯定是會殺人的。聽說死鬼都是用刀殺。」
「是啊,我的朋友參加過,可惜,他殺不了人,結果自己被扔進了黃埔江。」
一進門,那轟炸的音樂就讓雷洛頭痛起來。
麻煩很喜歡這樣的調調。
他微笑,伸手摸別的女人的屁股,那女人白他一眼,「FU|CK U ,MAN。」
「你來FU|CK啊!」
麻煩輕車熟路地帶著雷洛朝裡邊走。
「今天,大哥你有馬子睡,免費的,還是好姑娘。都是這裡的老闆剌釘用重金買下來的女人。都是學生。」
討厭的詞。雷洛的臉陰沉下來。
他也是學生。
學生一直在他的心裡是很神聖的東西。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又歎氣,默默地,在心裡。
「先等著,我們喝酒。」麻煩點了一瓶很貴的洋酒,「這裡的酒比外面的便宜,不過最重要的是,這裡不會有一滴假酒,賣給剌釘假酒的人,不是少了腿,就是沒有了第三條腿。」麻煩倒滿一整杯,一飲而盡。
到處是香煙的味道。
雷洛不喜歡。
更讓他討厭的是這裡的音樂,太響太吵,就像大炮在轟鳴。
「我去找下剌釘,看今天晚上怎麼安排。」麻煩離開,他當年,也參加過這樣的事。
一個女人,很年青,黃金色的頭髮,臉上有著很厚重的粉,眼神迷離,坐在雷洛身邊:「請我喝一杯?」
「自己倒。」
女人給自己倒酒。
「我十七歲。」她突然道:「想要我嗎?」
「嗯?」
「我失戀了。」
雷洛一笑。
「去洗手間吧。」
雷洛搖頭。他不是瘋子,也沒骨興趣在這樣的地方鬼混。這不是他雷洛的世界,雷洛的世界是光明的,如果黑暗的話,那就是地獄,他只在光明和血海中生活。
「喝完你的酒,就滾。」雷洛很簡單地說。他很奇特,不抽煙,不喝酒,只是安靜地坐著。
「你是死鬼?!」
「哦?」
女人糾纏不休。
「你不喝酒,你很緊張,這樣的死鬼我看過,他們,再也沒有回來。回來的都是瘋子,不畏生死,什麼也不怕。」
「你覺得我怕?」雷洛有些奇怪。
「你緊張。」女人哈哈笑了起來:「我的第一個男友,帶著我的處女,他死了。在這,當死鬼,第一次,就被人用槍打碎了臉。我參加了他的葬禮,棺材裡,是一塊白布。真的,就是白布,你別想活著回來,如果你現在不走。死鬼,一但成了死鬼,你就真的是死了。」
雷洛微笑,「謝謝。」
「謝我什麼?」、
「對我說了一句真話。」
「我們去做|愛吧。」
「不要。」
「我想要。」
雷洛歎氣,「滾!!」
「對女人這樣的男人,都沒種。」她伸出手,去摸雷洛的褲襠。可怕的女人,突然她的臉色一變:「很大。」
「鬆開。」雷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是蓋?」蓋,指的是GUY,大家懂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雷洛的目光陰沉起來。
「女人。」
「滾……」
「用你下面的槍趕我走。」女人不肯走,目光在閃爍著的舞池之光中像極了狼,那是一種銀與黑變幻的光。
她突然間坐到雷洛的腿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她沒有穿內|衣,胸不太大,很挺,可以看到淡紅色的乳|頭。
「我是處|女。」
「關我吊事。」
雷洛推開她,可是她卻抱得很緊。
「我失戀了,所有人都說我是精神病,我媽也這樣說,我無家可歸,連混混都不要我。有個婊子說我有愛滋,可是處|女怎麼可能有?」她是一個瘋子,人瘋說的話也瘋。
「回家,重新過日子,這裡不適合你。」雷洛輕輕地拍了她一下,她的身體就軟了。女人俯倒在桌上,而雷洛換了一張桌子。
不過他只安靜了十五分鐘。
那女人追了過來。
「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東西。」
「老子本來就不是東西。」
雷洛歎氣,倒酒,一飲而盡。他煩了。
「你太是東西,所以連女人都不敢搞。你如果搞我,我就幫你一個忙。」
女人微笑,話中有話。
「哦?」
「我知道今天的節目。」
「不瞭解。」
「你有目的而來。」
「不錯。」
「你想當死鬼。」
「是。」
「我會讓你如願。」
「你瘋了。」
「瘋不瘋,你要試試才知道。」她微笑,突然間抱住雷洛親。
瘋狂的世界,一世界的瘋子。
她的舌頭有著很濃的酒味,她為什麼會看上雷洛,雷洛也不知道。
到處都是瘋子。
到處是親嘴的人。
雷洛甚至看到了有人在九點半就在小小的隔間裡做|愛。
這是什麼地方?
瘋子集中營。
麻煩回來了,一個耳光,打在了這瘋女人的臉上,罵:「臭婊|子,這男人也是你能碰?」
「我當然可以。」她在麻煩的耳朵邊說了一句話,麻煩的臉一變。他看著雷洛:「你要當死鬼,就要她。」
「為什麼?!」
麻煩在雷洛的耳朵邊道:「她就是綵頭。抓著她,不要讓她跟了別的男人。七十個死鬼,只有一個可以參加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