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她喃喃地念叨,聽了個大概,心中已經「咯登」一下。」
「因為德妃早年就是我母后身邊的侍女,她在宮裡,服侍過的主子,從頭到尾,只有我母后一個人!」
「另外,我也知道,前幾天宮裡有傳聞,說夏侯將軍和夫人,在國安寺遇害了,是父皇帶人過去,親自將他們殺了的!」
「我母后離宮的時候,我不過十歲光景,但是長在宮裡,母后又死得早,所以懂事也早。很多事情,都明白,其實,我早就懷疑母后沒有死,而且,宮裡也總有多多少少的傳說。因為我是小孩子,有時候,他們說話並不忌諱著我。」
「其實,她們不知道,十歲的孩子,該懂的,其實也都懂了!」
季聽雙的想像力有限,不過也知道,當時的情況,應該是如何的。皇子,多早熟,這歷史上不少見。所以她平靜地聽著,只知道,做一個好聽眾。
因為,下一刻,他們可能就即將死去,任何的情緒,可能都不會被留下,所有的痕跡,可能都應該會銷毀。所以,心動,沒有必要,心痛,亦沒有必要。
他只是要講,也並非要人同情,她只負責聽,卻並不用負責陪他傷心。
這道理,大家都懂,所以,便會有很好的默契。
他講,她聽,即使兩個人都知道,今天的這一切,永遠都不會被人知道,因為,他們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離開,應該會下地府,或者上天堂嗎?
因為認識了柳玉寒,季聽雙覺得至少自己現在的想像力豐富了一些,因為,他的出現,讓她相信了,原來,這個世界上,至少是有妖孽存在的。
「等德妃走了,我就偷偷翻窗進入了那個房間。我三歲就開始練武,母后從小對我要求都特別嚴格,她總是說,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裡的,但是我,只能留下,所以,任何事情,都必須我一個人來承擔,所以我學東西,都比別的孩子要早很多。」
「母后的話,我一直沒聽懂,直到忽然有一天看不到她了,所有的人都告訴我,她已經死了,永遠離開我了,但是我不信,因為她之前的話,所以我不信!」
「我總是有意無意的,去打聽關於母后的消息。我裝作童言無忌,裝作什麼都不懂,套後宮嬪妃宮女們的話,多多少少,我套出了一點。但是不久,那些知情的宮女嬪妃還有內侍們,忽然成批成批地消失了,我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大事不妙了。」
「而當初我母后身邊的大宮女,她從娘家帶進宮來的貼身丫鬟之桃,卻忽然從一個小小的美人升為德妃,位列四妃。之後不久,很快便傳來夏侯將軍和夫人被人暗殺在國安寺,我心裡明白,這一次,我的母后,是徹底離開我了。」
「那個時候,我已經獨自一個人,在宮裡生活了五年。我和母后,雖然都生活在同一片天下,卻無法相見。」
「但是,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將這兩者聯繫在一起,直到我看到德妃在那間小屋裡出現。我看到,她對著說話的,是一個用紅布蓋著的東西,所以我進去以後,第一時間就將那塊紅布掀開了,那是一個牌位。」
之後,季聽雙彷彿猜到了:「我想,那應該是你母后的牌位,因為你之前說過,太后出賣了她的主子,也就是你的母后!」
「是啊!」軒轅昊焱點點頭,「雖然心中早就有準備了,但是我真的不願意是她。你知道嗎,自從母后離宮以後,所有的嬪妃裡面,就是德妃對我最好,我以為,她和別人是不同的,沒想到,她對我好,不過是因為心中有愧而已。」
「之後,德妃成了宮中新寵,於是坊間傳說,她的兒子,也就是軒轅昊焱,很有可能替代我,成為太子,繼承大統。」
「對於那張龍椅,其實我一向興趣不大。坐上它,又有什麼好處呢,看父皇,最後,連自己喜歡的女子都沒有守住!」
「我知道,父皇是愛母后的,因為愛,所以才恨。而母后死後,他又將那滿腹的恨,轉嫁到了我的頭上……」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這些……就不說了。」
「但是,我必須成為太子,因為,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她一定只能成為一國之後!」
「是夏丹青?」季聽雙已經有些明白了,端王府別院中的那個瘋婦,口口聲聲說:端王無法繼承大統,讓夏丹青嫁給簡王,這其中的道理,想想就知道了。
軒轅昊焱顯然對季聽雙直呼姐姐的名字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多問,只是點點頭:「是!」
「我愛她,我曾經發過誓,今生,非她不娶!」軒轅昊焱嘴角勾起一絲溫潤的微笑,那笑,極盡迷人,彷彿無人可逃得過他的魅力,「然而,朝中上下都知道,我不可能被立為太子了,就算我拼了命地去爭取,但是面對一個母親出軌的孩子,又怎麼能得到父親的全盤信任呢?」
「連滿朝大臣們,都看出來了,夏家,又怎麼能看不出來呢?」軒轅昊焱歎口氣,「這個時候,簡王,也就是軒轅昊淼,向丹青求親了。是德妃去的,我曾問他,到底是他母親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他總是笑而不答。」
「整個玉玨王朝都知道,丹青是未來國母。她七歲會詩詞,八歲會女紅,十二歲一曲霓裳羽衣舞艷驚四座,十三歲到公眾彈奏一曲漁歌晚唱,父皇曾說:此女若不嫁於皇家,皇家之不幸也!」
「因為這句話,丹青只能嫁到皇家!」
季聽雙聽到這裡,見他沉默,便插嘴道:「因為你父皇的一句話,夏丹青便要接受這樣的命運,真是不公!」只是,這是這個時代的人的選擇,君令如鐵,金科玉律,既然如此,也只能遵守這裡的遊戲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