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丹亦,謝謝你!」他深深地看著她,太過相似的容顏,讓他幾乎忘記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即使是替代品,如此相像的替代品,也總比那埋在土堆裡的皚皚白骨要強得多。
「你還是認識我嗎?」季聽雙覺得眼前的事情越來越詭異,如果說他撞壞了腦子,沒有失憶,卻分不清她到底是夏丹亦還是夏丹青,這性格反差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而現在,他居然還是認得她是夏丹亦,那麼,這個性格的轉變到底是為了什麼,一下子,沒有了任何答案。
「你是丹亦,我的王妃啊。」軒轅昊焱理所當然地回答,看上去腦子相當清楚。
「那夏丹青呢?」
軒轅昊焱一愣,隨即奇怪地道:「你怎麼了,連自己姐姐都不記得了嗎?」說完,又歎口氣,臉上都是哀淒之色,「唉,如果她當年把這些事情都告訴我,把她心中所想都告訴我,或者,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悲劇了。」
「她……當年是怎麼想的?」季聽雙趁機問了一句。
「她從來不告訴我,她到底喜歡的,是誰。」軒轅昊焱歎口氣,「以至於,我師出無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荷塘裡。」
「她太驕傲了,絕對不會主動說自己喜歡的是誰。」季聽雙很能理解,想夏丹青這樣的女子,擁有全天下所有優秀男子的追隨,她自然不會直白地說出自己到底喜歡的是哪一個。
她應該,喜歡看著自己喜歡的男子,為了她,去主動爭取。可能,也會喜歡那些,她不喜歡,卻喜歡她的男子,卻和他爭奪。
亦或者,她可能誰也不喜歡,她只是驕傲,只想質本潔來還潔去,就是這樣而已。
當然,最後一種猜測,季聽雙不會說給軒轅昊焱聽,因為即使他聽了,也不會接受。
「是啊,我經常問她,這個世界上,她到底最喜歡的是哪個男子,她總是笑而不答。」軒轅昊焱歎口氣,「我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雖然知道她心中,定是有我,可是她一直不說,時間長了,再強的信心,也總是會慢慢變得有些彷徨猶豫起來,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眼睜睜地,打算看著她和簡王被指婚,而不管不顧。」
也不是沒有去問過她,其實,只要她說一句話:「昊焱,帶我走!」他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哪怕背負拐走弟媳的罵名,也會和她浪跡天涯。
但是夏丹青,太驕傲了,驕傲到完全不會向自己以外的別人求助,哪怕,那個「別人」是軒轅昊焱,也是一樣。
往事已成蹉跎,空留下一聲唏噓。
季聽雙站在他身邊,其實,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什麼都不要說,陪著他就好。
雖然心中還有些疑問,關於他的性情大變,關於黎芊芊的一些話,還有關於別院的那個瘋婦人……
但是此刻,她必須收起好奇心,就這樣站在她身邊,看夕陽西下。
夕陽如畫,晚霞似錦,然而,景終究是景,是死物,而人是活物。自然要活下去,便需要食物。
肚子「咕咕」叫起來,這是騙不了人的飢餓襲來。季聽雙看了軒轅昊焱一眼:「王爺,你在附近,找到吃的了嗎?」
「吃的並沒有找到,倒是有水源。」軒轅昊焱彷彿這才想起這件重要的事情來,「只是我沒有找到什麼趁手的器皿來盛水,如果要喝水,恐怕還得我們自己去水邊。」
季聽雙摸摸自己微隆的小腹,歎口氣:「我不喝水,孩子恐怕也要喝啊。」
「怎麼,你打算留下這個孩子了嗎?」軒轅昊焱喜出望外。
季聽雙微微有些詫異,他連自己要打掉孩子的事情都記得,可是性格卻能相差如此之大,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想,我應該沒有權利去剝奪任何一個人的生命,即使是自己獨自裡的生命,也一樣。」她聲音,平和淡漠,一如她之前的性格一般,沒有絲毫的波瀾。
只是,能接受這個孩子,便已經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了,所以軒轅昊焱並沒有計較她的冷漠,只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生怕這暗夜中哪裡有凸出的石塊,讓她不小心磕著碰著,摔著了母體,傷著了孩子。
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絕對是一個超級合格的丈夫兼父親,與之前的殘暴狠戾判若兩人。
好在季聽雙的接受能力向來是極強的,從最初的不能接受,到微微詫異,到現在,基本上能肯定在她昏迷期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性格大變,但是又記得以前所有的事情。
莫不是,他也是和自己一樣,被人靈魂附體,然後又接受了原先那個人的記憶嗎?
這個可能性,似乎很小。季聽雙搖搖頭,自己目前也並沒有完全掌握夏丹亦全部的記憶,他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擁有軒轅昊焱全部的記憶呢?
正是思索期間,耳邊忽然傳來涓涓水流的聲音。
「到了!」耳邊是驚喜的歡呼,軒轅昊焱身後,摟住她的肩,「溪邊冷,小心著涼了。」
有些不大習慣他的親近,季聽雙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回頭,正好對上他那雙有些失望的眼睛。只是,那失望的神色並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溫潤,往溪水中看了一眼,忽然叫了起來:「有魚啊,水中有魚!」
「是嗎?」季聽雙也微微有些欣喜。有魚的話,就意味著有食物了,這就意味著,他們,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不需要餓肚子了。
「我去抓魚。」軒轅昊焱高興起來,撩起袍子,脫下鞋襪就要往水裡去。
「哎……」季聽雙忙叫住他,「你是手,不能碰水的。」
「對哦!」高興起來,差點都忘記了,「瞧我,真是餓糊塗了。」從落下懸崖到現在,大半天的光景,兩個人水米未進,早就又餓又累。幸好軒轅昊焱還有武功,腰上還纏著一把軟劍,當下,也管不得什麼了,拿起軟劍,就往水中刺。
軒轅昊焱的武功也算沒有白學,出手快狠準,很快,便抓上來好幾條魚。季聽雙用軟劍將魚剖好,再用一旁的樹枝將魚竄起來,架在篝火上烤。
多虧軒轅昊焱身上還隨身帶著一瓶漱口用的青鹽,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場。
「有吃有喝,我們應該不用擔心會餓死了。」軒轅昊焱看看四周,歎口氣,「也找到了水,有水,就有源頭,找到源頭,或者就應該找到出口,明天我們去找找吧。」
「嗯,好!」對於出不出去這個問題,其實季聽雙併不是那麼在意。她的性子素來隨遇而安,不過看看自己的小腹,若是在這裡,要生孩子恐怕有些難度,而孩子的營養,也不一定能跟上,能出去,自然是最好的。
夜間山崖底下的風,陰冷異常,季聽雙坐在篝火邊上,依然被凍得瑟瑟發抖。軒轅昊焱坐到她邊上,摟上她的肩,聲音溫柔動聽:「睡吧,這樣,會暖和一些。」
季聽雙原本想要避開的身子,僵了一僵,想想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於是也不再堅持,點點頭,在他懷裡躺下。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個,和平相處的夜晚。
這個夜晚,有月光皎潔,有篝火閃亮。他的懷抱,溫暖如春。第一次,他沒有對著她沉著臉,亦不再有血腥暴力的事件發生。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如果,一直都只有我們兩個人,該有多好?」睡著之前,軒轅昊焱忽然喃喃冒出一句話來,讓季聽雙剛剛開始軟化的身子,再次僵了一下。
只有……他們兩個,可以嗎?
她想著,終究還是沒有想出答案來,疲憊的她,漸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