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一日,有消息傳出來:程太師找了宮中的御醫過府把脈,脈象上卻什麼異狀都沒有。
在頭一天的晚上,程太師的府上遭了強盜。
說也奇怪,這強盜的目的似乎並不在於錢財,因為非但太師府上最值錢的、先帝御賜的八寶琉璃盞沒有丟,就連庫中的金銀也未少一錙一銖。
但,也不能說那強盜就什麼都沒有做,因為,他是衝著人來的。
就程太師回憶,在他見到那強盜的時候,正是他獨自一個人觀賞珍玩閣中的古董的時候。那人問過一句:「可曾記得八年前的幼女麼?今日便是報還的日子了。」隨後那人逼他吃下了一個不知是什麼的、香氣撲鼻的藥丸。
「修,你向我要了那麼多有關程太師起居的消息,就只為了給他服下那一丸『忘塵』麼?如果那樣的話,又何必那麼麻煩?」月影不滿的問道。
駱修文只是冷笑一下,反問:「月軒主以為我做到這裡就會收手了麼?」
「嗯?」月影挑眉。
駱修文唇角彎了一下,說道:「如果只是這麼簡單,只要買通一個廚子就可以解決了。反正別人的死活與我無關,事成之後若他被發現了,我自然會補償他的家人,又何必一定要找到月軒主?」
「修,你還待怎樣?」月影問道。猛然間,他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如果那藥真的是『忘塵』的話,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駱修文不答,只是眼神中閃過一抹絕然。
程太師,就是你所做的事情,讓與以幼女之身顛沛流離,受盡艱苦。我若不讓你將那些苦楚一一嘗遍,又如何對得起與?所以……
經過那一日遭了強盜之後,太師府自然百般的加強了戒備,可是,依然沒有擋住那個人。
那個強盜帶著一身冰冷而不容人拒絕的氣息,再度餵了程太師一顆藥丸。
程太師自然驚恐,但是為他診脈的太醫卻仍然沒有從他的脈象中看出什麼異常。
只有這樣,會夠了麼?
在那個和與一起住過的房間裡面換下一身的黑衣,駱修文翻身上房,仰頭望著深藍近乎漆黑的天宇。
與,如果只有這樣,會夠了麼?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想要親手報仇,便這樣做了。想要他死自然很容易,我只是不能讓他如此輕易的便死了。可是 ,如果只有這樣,會足夠補償你曾經經歷過的一切了麼?
沒有回答,而且,不會有回答。能回答他這個問題的人,遠在千里之外,而且,絕對不會在這個時侯,這個地點,出現在他的面前。
駱修文靜靜的看著頭頂的夜空,似乎在想什麼,然後微微的笑了笑。
或許,在得到你的答案之前,這樣就夠了。他會一點一點的,慢慢的忘記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權勢,包括如何行動,甚至,包括如何說話;但是與此同時,『蠶夢』會為他的身體帶來越發清晰的痛苦,讓他日夜難安,生不如死。與,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知道這一切,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親手去報仇,但是,在我看來,到目前為止,這樣就夠了。
「誰?」聽到身後有人的呼吸聲,駱修文喝問。
原以為會是哪個不長眼的過路小賊經過一品茶樓,出來的人卻讓他頗為意外——那是兩個女子,且都是他曾經見過的:一個,是月影軒的第一舞姬——也是大胤第一舞姬——流雲仙子杜寒秋;而另一個,竟然是大胤皇帝最疼愛的妹子,小公主夏明瑤!
「你們,」絲毫沒有顧及兩女的身份,駱修文冷冷問道,「來這裡做什麼?」
「駱哥哥。」夏明瑤委委屈屈的叫了一聲,眼圈卻先紅了,「駱哥哥,你認識白大哥,知道他現在在哪兒的對不對?告訴我好不好?我想見他。」
駱修文看著她,正色道:「殿下,草民勸你還是不要再去找那個人了。他似乎絕對不會如殿下所願的。而且,陛下也絕對不會由得殿下任性妄為。殿下這次如何出宮草民不曉得,但是,還請盡快回宮吧。」
「我……」小公主囁嚅。
「若殿下一意孤行,只會害了梓卿。」駱修文歎道。夏明瑤那女孩兒家的心事表現得如此明顯,叫他如何看不出來?只是她口中的白大哥便是目前已經成了天羅教聖女的與,這叫他如何能挑明呢?
沒有繼續跟小公主說什麼,他轉向杜寒秋:「卻不知杜仙子找到在下,又有何貴幹?」
「我只想問你。」杜寒秋沉靜的說道,「你是否就是那吹奏《亂世祭》的樂師紅塵?當時和你一起的舞姬紫陌,和現任天羅教聖女慕紫陌是不是同一個人,都是程與竹男扮女裝的?程與竹是不是曾經在月影軒中呆過,那時他的名字,是不是就是簫遙?」
駱修文玩味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微微挑眉:「怎麼,杜仙子何以有此三問?」
「你只管告訴我,駱掌櫃,我……」杜寒秋欲言又止,側了臉低下頭去。
駱修文見此情景,心中不由一陣不忍:「我離開勝京之後,確實是化了名為紅塵的;簫遙算是我樂律一道上的師父,《亂世祭》也確實是他傳我的譜子。」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至於仙子問到的有關與的問題,實在無可奉告。」
杜寒秋的眼中原本亮起了希望,聞言又黯淡了下去:「駱掌櫃,你當真不肯……告訴我簫遙的下落麼?」
駱修文一歎:「杜仙子,你我原本也算是故人,我若非知道仙子與簫遙的交情,也不會對仙子說我便是紅塵。但是更多的事情,我實在是不方便講,還請仙子不要強人所難。」
「簫遙,簫遙他……現在怎樣了?」
「她現下如何,我也無從得知。」駱修文苦笑道。說完,再不看兩女,只是略略整一整衣擺,自行離開了。
「杜姐姐……」夏明瑤見駱修文冷冷淡淡的走了,一頭撲到杜寒秋的懷中去,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杜寒秋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莫哭,莫哭。你出宮來,不就是為了找白梓卿?我給公子留個信,陪你去找便是了。最多不過回來被罰一次,沒有什麼。瑤兒莫哭。這天下雖大,但只要你想,他總會被你找到的。」
「你如果去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插進來,「回來後可絕對不僅僅是受罰這麼簡單。寒秋,你膽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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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司徒有話說:話說,今晚同學會,然後在宿舍準備論文的事情,晚上的更新挪到現在來做……鬱悶的事情在於,嗯,咱的無線上網卡時間超了,月底之前沒有辦法晚上當夜貓子跟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