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亥之交,路上,無論行人或者商戶都很稀少。
程與竹緩緩的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一點點舒展自己的筋骨。
傍晚時受的內傷雖然已在與墨千機交涉的時候調理得七七八八,可若真的跟他動起手來,能逃出生天的把握卻是半分也沒有——雖然也不會讓他討到太大的便宜就是了。若沒有臨走前白留給自己的藥丸,自己不會有膽氣解開外衫的。畢竟,以平日裡聽到的傳言以及這幾次相見來看,墨千機這人,實在算不得什麼正人君子;可若不用那樣的行動來解開他對自己的疑心……只怕,今日是無法善了的。心脈中的潛伏者又一次蠢蠢欲動,程與竹蒼白著臉色,右手按住胸口。自從那日之後,這症狀雖然輕了些許,發作卻越發的頻繁了。好在適才面對墨千機的時候沒有發作,不然……冷汗,此時才沿著脊背流下,幾乎濕透了長衫。
白,我原本並不確定你在哪裡,但是此刻終於知道你的確是落在墨家手裡了。其實,我離開勝京也好吧?這樣,在我離開勝京之後,就可以恢復女裝調開墨家的視線,而只要讓你得了片刻的自由,以你的本事,無論是誰想要再困住你,都是難上更加難了吧?這樣,也算我報了你的教養之恩。白,既然那時你已經放棄了我,而我現下也已經還完了你的恩情,自今而後,恩怨情仇,你我再無相干。
向茶樓的方向走著,程與竹加快了一點腳步:回茶樓去看看駱吧,自己和他約好的時間,不過只剩了兩三天的樣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說不定今日跟蹤自己的林洪就是他耐不住性子才派過去的呢。那個小公主,只怕讓他很頭疼,而且,有些惶惑吧?這個一直沒有安全感的人啊……程與竹想著,嘴角上卻是掛上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淡淡的笑意。
此刻,夏明瑤歪在書案旁,已然睡著了。縱使一直念著要等白大哥來接她,可從未熬過夜的她,又怎麼能支撐得了那麼久?結果就是駱修文被她聒噪得不勝其煩,後來卻發現她很快的睡著了,只得苦笑著將她搬到床上,為她蓋好薄被,隨後自己背對著她坐在書案後的椅子裡,一隻手支撐著頭,等待著程與竹可能的歸來,伏案小憩。
聽著背後傳來的輕淺的呼吸聲,他只覺得心中煩亂:與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之前他說過不會主動來找自己,卻把這個女孩子交託到自己手上照顧,是為了什麼?這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裡,他都是和這個女孩子在一起麼?如果是這樣,卻為什麼又要避開自己呢?這個女孩子是誰?和與又有什麼關係?她……
正在此時,他聽到背後,夏明瑤喃喃的喚了一聲「白大哥」,他回過頭去,卻見她閉著眼睛,只是唇角猶自含笑,倒似乎是在做什麼美夢。
而他只有歎氣:與,你到底在做些什麼?為什麼,這次連我都要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