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隆已是落英繽紛,金州卻還飄著細雪。
「如月。」酈落雪牽著如月的手站在雪中,笑的幸福滿足。
「嗯。」如月這幾日忙著理賬,籌算下一步的經商計劃。恨不能一下子丟開這些同酈落雪回雪山去,卻又無法斷了跟著自己的那些人的生計。每日皆是忙的焦頭爛額,難得休息下,便被酈落雪拉來賞雪。
「如月。」酈落雪喚的溫柔,心口劇痛異常。自己的命在多年前便該結束的,噬心蠱早就長成了,因得雪山的寒冷一直未甦醒。早在昌隆時,那蠱便開始甦醒,每日皆受劇痛煎熬。自己的身體自己當然是最清楚不過,撐得一日便是賺得一日。
「嗯。」如月撐了一把傘在酈落雪頭頂,微雪已經留不住,沾了地便化掉了。百里沐風一到金州便進城去找拓跋翦了,想是百里長歌有些軍事部署。
酈落雪協著如月的手,靜靜的依偎在一起,若是這一刻能無限的延長下去該多好。心口的劇痛愈發的強烈,甜腥的味道湧入喉間,時間不多了呢。溫柔的將如月散在耳邊的一絲發撥到耳後,壓下喉間的甜腥,輕聲道:「月兒可願看我跳舞?」
早就見識過酈落雪的輕功,那般飄逸的身形若是用到舞蹈上定是另一種風情。如月自是極為期待:「如月當然想要一睹落雪的舞姿。再有一兩日我將手上的事情料理好,咱們便回南園。若是落雪不嫌棄,我們便以雪山為證,共結連理。」如月說完面色一紅,目光柔柔的望向酈落雪。
酈落雪向院中退去,笑的淒然。成親啊,能與如月結百年之好,落雪幸甚。只可惜,落雪等不到那天了……
紅著臉向酈落雪提出了婚約,卻遲遲未得到酈落雪回應,抬眼瞧向酈落雪。只見酈落雪的臉上飛起兩朵紅霞,白練翻飛,媚眼飄飛間彷彿禍世的雪妖。如月不禁看的呆住。
甩袖扭腰,兩條白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隨著酈落雪的動作飄飛游動。抬起手,寬大的袖子遮了半邊面容。如月不禁臉紅心跳,從來不知道男人也能這般嫵媚多姿。酈落雪的舞蹈繼續,繞著如月轉了幾圈,目光癡癡的粘在如月身上,是那般的不捨眷戀。
如月的心猛的一抽,酈落雪的舞蹈好似用盡了整個生命,他這是在跟自己告別!
酈落雪的雙袖向後擲去,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玉蝶。
淚瞬間便爬滿了如月的臉,一種巨大的痛楚從心底蔓延開來。
白練緩緩落了下來,酈落雪的一頭青絲瞬間成雪,回過頭,衝著酈落雪淒艷一笑,緩緩倒了下去。
「落雪!」如月驚呼一聲,急急鋪到酈落雪身邊。
酈落雪再也壓不住喉間的腥甜,一抹殷紅沿著嘴角流下。
「不要!不要!」如月顫抖著手,去抹酈落雪臉上的雪線。
安慰的朝著如月笑笑,酈落雪的眼前開始模糊,已經沒辦法看清如月的臉。感覺到生命正一點點從自己的身體中流逝,酈落雪比任何一刻都想要活下去,只因沒辦法放下她啊。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的話,他會慢慢等到她完全愛上自己;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的話,他會帶她去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的話,他會同她一起舉案齊眉相愛一生;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的話……
「我知道你的心裡是有百里長歌的。」酈落雪艱難的說,又一口血湧了出來。
如月的眼淚落在酈落雪的臉上,燙疼了他的心。「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來人啊!來人!」如月第一次覺得如此無助。「我們現在就回雪山,落雪你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