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緩緩睜開雙眼,入眼是一片金黃。感覺到身下顛簸,如月想要起身,掙扎了下,又無力的摔回踏上。
「躺著別動。太醫說你需要靜養。」一個溫和低沉的男聲傳來。
「末將謝過皇上恩典。」如月安心的躺回榻上,定定的盯著金黃色的車頂。
百里長歌放下手中的書卷,好奇的打量著如月。蒼白的小臉,眉眼間有股不輸給男兒的豪氣,並沒有絕美的容顏,卻總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周國定州梅氏,聖武侯的後人,母親出身江淮著名商家林氏。十四歲嫁入固縣一戶小人家,七年間將夫家的家業打理的風生水起,卻又不至樹大招風。因七年無所出,婆母逼迫丈夫納妾,小妾登門時,毅然休夫離家。金州城內經營一個小餛飩攤月餘,賺的竟是別家幾倍的銀錢。燕軍來犯,竟有提槍上陣的膽識!半天功夫就將統御的士兵收為己用,謀略武功不輸當世名將。百里長歌真的想知道這個女子究竟還能帶給多少震撼!
「梅將軍不怕朕麼?」百里長歌湊近如月。
「陛下有何好怕。」如月答得很淡然,眼睛終於有了焦距。
「梅將軍睡的是朕的龍輦,朕可以治你個大不敬之罪!」百里長歌突然嚴厲起來。
如月竟然笑了,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潤。「陛下要是想治如月的罪,便不會讓如月睡在陛下的龍輦上。」
「哈哈哈哈。」百里長歌笑的爽快。「你可真是個妙人兒。」
「你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由於過度操勞,你的孩子沒有了。」百里長歌真的很想知道如月的底線,故意說得很殘忍。
昏迷之前如月就已經能猜到自己的孩子離開了,可是如今有人如此直白的告訴自己,就是將自己心上的肉剜掉之後又撒上一把鹽。面上僅有的一絲紅潤褪的乾乾淨淨,緊緊咬住下唇,閉了眼,一滴清淚沿著眼角滑入鬢間。如果能早些發現,自己就不會出現在金州,也不會同殷烈情斷……
可是,哪裡會有如果呢。
人,總是要活下去的。
一塊明黃的帕子伸了過來,輕輕拭去如月嘴角的血跡。明明剛剛還是那樣堅強聰慧的女子,這一刻卻像是一個脆弱的琉璃娃娃。好像只要龍輦顛了一下,她都有可能破碎掉。百里長歌第一次對說出的話感到後悔。龍輦內陷入尷尬的沉寂之中。
「啟稟萬歲,梅將軍該吃藥了。」一個宮女隔著車簾打破了車內的尷尬。
「進來吧。」小宮女誠惶誠恐的跪行進來,將藥擱在軟榻旁,小心將如月扶起,用軟枕在如月背後墊好。
小宮女吹涼一勺湯藥,正要送至如月唇邊。如月示意小宮女自己來,接過藥碗,仰首一飲而盡。這藥的味道怪怪的,苦中帶著股澀,如月的臉皺成一團。小宮女又遞上來一杯茶,如月將整杯茶都喝乾,嘴裡的苦澀味道依舊不散。
「讓我這麼坐一會兒吧。」如月說。小宮女便俯身一禮,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