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的田租本就不重,今年的收成又是出奇的好,租銀很快便收齊了。瞧了瞧天色,如月加快了腳步,應該能夠趕得及回去準備午飯的。
「真是羨慕殷秀才啊,娶了個如花美眷不說,那梅氏更是家裡家外的一把好手啊。」路邊茶攤上幾個秀才模樣的人邊喝茶邊議論著。
「這有何值得羨慕的。我聽說啊,那梅氏尤其善妒,自己一無所出不說,更是不讓殷秀才納妾。這不明擺著要讓殷家絕後麼。」
「不是吧。我聽說那梅氏賢惠的很啊,她跟殷秀才可是伉儷情深啊。她沒加入殷家之前,殷家落破的,要不是她苦心經營著殷家,殷秀才哪能全心讀書備考啊。若是能得此紅顏知己,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家資再厚又有何用啊,連個一男半女也沒。他日駕鶴西去之時,連個哭墳送終的人都沒。」
「也是。若是那梅氏能同意殷秀才納一房妾氏就完滿了。香火得繼不說,殷秀才也可專心備考,無後顧之憂了。」
「就是,就是……」一群人隨即附和著。
如月長歎一聲,腳下不停。旁人如何想的,跟自己無甚關係,只要殷烈不是這般認為便可。直到今日才明白父親當年那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是何等珍貴。只希望自己同殷烈能像父母當年一般便好。
探問了殷老夫人的病情,又準備了些易消化的飯食送到殷老夫人房中。如月才著手準備自己同殷烈的午飯。飯桌上的殷烈有些食不知味,草草扒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默默等著如月吃完。許是這幾日出去收租勞累到了,如月的飯量比平時要大一些。
放下碗筷,如月輕聲問道:「夫君有心事麼?」
「我……」殷烈一時語塞,是否同意納妾的話始終問不出來。「我只是擔心娘親的病情。」
「夫君放心。我已經囑咐過了蘭兒,等到娘親午睡過後便去請大夫。」
「如此便麻煩月兒了。」
如月甜笑,起身收拾碗筷。「夫君快去讀書吧。」
大夫替殷老夫人請了脈,開了幾味潤肺安神的藥便離去了。
藥一直沒有斷過,殷烈甚至弄來百年老參替殷老夫人補身,可是殷老夫人的病不但絲毫沒有起色更是一日重似一日,日夜間不停的咳嗽竟是一日都不得安睡。
固縣定州一帶所有的名醫都被請遍了,請了脈之後,皆是一句:老夫人脈象沉穩有力,許是秋日乾燥引起的乾咳。藥房幾乎前篇一律,皆是不痛不癢的潤肺安神之藥。
殷烈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終日坐臥不安。
今日恰好請到一位雲遊到固縣的名醫,那大夫探過殷老夫人的脈之後不發一言。這可極壞了殷烈,拉著那大夫不住的問殷老夫人究竟是得的何病。那大夫將藥方遞給殷烈,藥方沒什麼特別,還是些潤肺安神的藥。這讓殷烈頗為失望。
「心病還需心藥醫。對症下藥,方可藥到病除。」那大夫一邊整理藥箱一邊說道,也收取診金,一拱手便逕自離去了。
如月又去外面收租了。殷烈在殷老夫人床邊整整坐了半天,不時打量著纏綿病榻的母親,一臉的為難。
「咳咳咳咳……」殷老夫人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雙手顫巍巍的移開掩住口鼻的帕子。
帕子上一抹細碎的鮮紅深深刺痛了殷烈,閉了眼兩行珠淚滾落,罷了罷了。「兒子,兒子納妾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