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來笑呵呵的退了下去,片刻後一路小跑的端著一大罐蜜凍推門進來。雪卉過去盛了一碗,一邊拿著勺子攪著一邊道「估摸著按暗衛傳信的速度,再有兩天時間江南那邊就能收到消息了。」
綠鄂又往我碗裡加了些蜜凍,我淡淡一笑「這邊的消息若是遞了過去,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當年雇煙雨樓來殺我的是萱昭儀一系,現在她只道我與她同氣連枝,短時間內是不會對我動手的。」
李喜來端了碗蜜凍,坐在繡凳上吃著,眼睛盯著碗裡面,嘴裡含糊道「那娘娘準備在宮裡待多長時間?」
我飲上一口蜜凍,蹙眉道「這個還真說不準,一則因為我現在並未得寵,不知道宮裡妃嬪和朝前大臣的態度。二則我雖然準備先謀取後位,但並不準備主動出擊傷人。三則是要看皇帝的態度了,雖然他當時愛我入骨,可現在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李喜來頭似乎更低了,聲音也細如蚊蠅道「那娘娘到時候出宮,會不會帶上我們呢?」
我不覺失笑,挑眉道「你覺得呢?」
他不知道我有意逗弄他,面上慌了神,放下手中的碗勺道「奴才只是個閹人宦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比不得安青姑姑處事謹慎又有武功在身,帶著奴才總是礙事的。」
我見李喜來竟出言自傷,心中也有生氣了,隨手撿了旁邊一把雙面繡芍葯的彩繡團扇擲過去,正中他的額頭。
李喜來吃疼納納的抬起頭來,癟嘴含淚揉著額頭,我呵斥道「好你個李喜來,說這些混帳話是要故意氣我麼?也罷也罷,上一次我沒有護好你,竟使得你死無全屍,你心生怨懟也是理所當然的。你回去收拾收拾,到綠鄂那裡領一百兩黃金,我著人送你出宮回家去!」
李喜來連忙跪下,對著我又是磕頭又是擺手的,急急道「奴才哪裡會對娘娘心生怨懟,只是時常擔心自己沒用,怕娘娘嫌棄。還請娘娘寬恕則個,不要將奴才送出宮去。」
我也不理他,兀自喝著碗裡的蜜凍。菡萏被他吵醒了,見他苦著臉連連討饒的,便問安青是怎麼回事。安青無視李喜來求助的表情,添油加醋的對菡萏講述了一番。
菡萏聽清楚是怎麼回事,起身過去揪住李喜來的耳朵,嬌喝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是豬油蒙了心?居然說出這般混帳的話來!」
李喜來捂著耳朵連連討饒道「菡萏姑娘饒命啊,我正是因為太想追隨娘娘,患得患失才說了胡話,以後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菡萏手上又加了兩分力氣「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李喜來又疼又惱,對著我求助道「娘娘,菡萏是公報私仇啊!我對娘娘一片赤膽忠心,娘娘救我啊!」
見他這副樣子,我的氣也消了,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這次就放過你。若是再有下次,就讓人將你打包丟出宮門去。」
菡萏放開了李喜來,順勢踹了他屁股一腳道「哼,我就是公報私仇,怎麼啦?有本事我們兩個過幾招啊?」
李喜來被菡萏一腳踹倒,乾脆坐在地上摀住又紅又腫的耳朵道「我的小姑奶奶,我連綠鄂姑娘都打不過,怎麼敢跟你動手啊!我覺得你比塞外的生番還要駭人,還好你是只鮫人,不然哪家少年郎失策將你娶回家,豈不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菡萏聞言柳眉倒豎,一跺腳又要去打李喜來。李喜來這次倒是學聰明了,起身繞著八仙大圓桌跑起來,還一邊對菡萏道「你自己看看,有哪個宮裡的娘娘像你這樣子?嘖嘖,簡直堪比當年河東獅。」
菡萏滿面通紅,喘著粗氣指著李喜來道「誰說我要嫁人了!你,你,你,你給我站住!」
李喜來又怎麼會聽話站住,一邊小跑一邊道「嘖嘖,還是個結巴,我看你還是留在娘娘身邊吃乾飯算了。要是嫁了人,非被其他的妻妾欺負死。」
菡萏已經急怒攻心,也忘了自己擅長法術,提著裙子在後面追著李喜來。我們幾個在一旁看的人已經笑不自抑,菡萏追了一陣子,自己也停下來坐在繡凳上呵呵笑。盛了一大碗蜜凍牛飲後,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道「罷了罷了,不與你這凡夫俗子一般見識。」
李喜來也不敢再多言多語,把用過蜜凍的碗勺收拾好,喚了守在遠處的宮女進來收拾,又著她們換一盆清水給我淨手。
我洗了手,又用生絹把手上的濕氣擦乾,撿了繡針安靜的學起刺繡來。驀然想起以前在山谷中的靜好時光,園中落英繽紛,我執了酒杯背誦著冷月教我的內功心法。冷月在一旁支起繡架,一針一線的繡出精妙絕倫的花紋。
冷月幼時也是不懂得刺繡的,直到她入住皇陵之後才開始自己揣摩學習女紅。她的用線一向是奢華至極,金絲銀線孔雀羽,就連最尋常的彩色絲絨也是用珍貴礦石染成,可經數百年不褪色。再加上她用的布料和繡工,製成的繡品堪稱藝術品,我又怎會捨得穿在腳上,踏入塵泥之中。
伴著滴漏的聲音,日頭漸漸也西斜了。安青過來收起針線繡架道「娘娘,雖然初學者難免技癢。但是光線不好容易傷了眼睛,待明日再繡吧。」
綠鄂端了兌了玫瑰花汁的水來給我浸手,罷了又擦了好些潤膚的凝脂在我手上,柔聲道「這刺繡的時候一個時辰最少的洗十來回手,久了皮膚便會起皺乾燥,所以一定要多加保養。」
我點頭稱是,喚了李喜來出去傳膳。畢竟是入秋了,只要太陽落山很快就涼爽下來。 安青將囑人將冰雕撤了,又把暖閣裡裡外外的窗戶都推開透氣。窗外涼風正起,一陣陣花香從琉璃池送過來,偶爾還能聽到幾聲蛙鳴蟲鳴。
晚膳盛了上來,知我性情的宮人也曉得不需要他們伺候著,便依次輕聲退了出去。只餘下三兩個在遠處侯著,以便有事傳喚。安青他們也毫不拘謹,待我入座後紛紛落座用膳。
我心情愉快所以胃口也好,安青他們難得見我真的胃口大開,一邊笑著為我布菜,一邊道「凝裳宮的宮女太監都知道我們與主子同桌用膳,竟沒有一個人出去碎嘴,只是頗有些艷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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