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離拿起筆,蘸了墨水,在紙上一陣揮毫。
他將紙展開來給白紫蘇看,寫得正是梅花篆字體的《一葉心曲醉半生》七個字。梅花篆不是誰都能寫得好的,而他寫得卻入木三分。
白紫蘇心裡一顫, 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而苻離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一定奇怪我是怎麼知道這句話的,你們被圍在東鎮教的那晚,我為了拿到藍離劍,一直跟著你們,當時孤家二爺吹了這首曲子。連當時的司空決都沒有發現我。我是不是很厲害?」
他環顧滿牆的字,一步步走向白紫蘇,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彩,眼睛清亮極了,像個孩子一般乞求道:「讓我握一會兒你的手吧!就一會兒!」白紫蘇未反應過來,苻離已經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握著,輕輕柔柔的,眼睛裡的柔和和迷醉讓白紫蘇一時不知所措。
如果拒絕他,就像是破壞了一個孩子的美夢,白紫蘇心裡有些憐憫和不忍,雖覺不妥,但卻也沒有抽出手去,便任他那麼握著。只希望他握一會兒就免了戾氣,善待司空決,孤北莫,詹郎和高玉容。
苻離微微一笑,眼眸更深,沉澱著蔥蘢歲月的艷麗,緩緩道:「我不是自尋煩惱,也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你明眸善睞,巧手琴心,你的才華和與生俱來的慈悲和良善,你的溫婉,還有你梅花篆中傳達出的一切我都記在心裡,現在雖然對你的人不是完全熟悉,但是以後會更加深刻地瞭解你,我相信自己的眼力!」他一步步向白紫蘇走近, 固執地說著,溫柔的神色中難掩眼中的決絕。
白紫蘇不禁後退一步,然而她很快就發現,苻離並不滿足於只握著她的手了,他慢慢移近頭頂,她能感到他灼熱的氣息,心裡突然一驚,意識到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苻離的溫柔陷阱。
「我沒有教主所想的那般好!」白紫蘇想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去,苻離卻握得緊緊的,溫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宛若初春柳最嫩的枝芽在輕輕撩撥白紫蘇的面龐。白紫蘇臉頓時拉了下來。
苻離在她耳邊低沉呢喃:「這麼多日子以來,你令我茶飯不思,寢食難安,我寫那梅花篆也是因為太想你——著人將你的情況報告我,可是聽了相思深刻,不聽卻相思更深,想辦法見你一面吧,卻總是找不到機會,我恨不得踏破荷園的門,將你搶回來。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為了這一天,你可知我等了多久,等得多苦?我已經為了你變得瘋狂!」
像狼一般踩點, 監視,埋伏,圍堵,不打無準備之仗。
震撼於他對想要東西追求的固執和執著,白紫蘇覺得再也不能對他客氣了,冷冷道:「想不到,在王府的那麼多日子以來,我一直處在你的監視之下,教主太讓我害怕了!」狠狠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苻離緊跟上來,逼著她步步後退,她轉身想出去,卻發現苻離的手下在門口候著,如墮冰窖。
白紫蘇一步步後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斥道:「固執於求不得中,只不過是在白白耗費無用功,我勸教主不要再寫了!教主不懂這七個字!」
「你竟然說我不懂,自從從齊王府出來,我整整臨摹了一年!」苻離冷淡的聲音猛然提高了聲調,眼中一絲受傷,彷彿被傷了自尊和自信,他一直認為自己懂。在他眼裡女人可以用權,錢,魅力去取得,最多就是花些心思。芳心總是容易感動,聽到「一年」這個詞,他認為所有的鋼鐵都能化成繞指柔了,可是他面前的女子分明有著比鐵還硬的心腸。她已經被休了,他看上她豈不是她的福分!她是不是正常的女人?
他心裡惱怒,但是這惱怒終究被強壓下來。他繼續逼著白紫蘇後退。
白紫蘇不禁驚惶,叫道:「教主!」只是想提醒他,既是教主,總不能為所欲為!
「現在我不是教主!」
「教主總該顧及東鎮教和齊王府的體面!你若動了我,孤北臣不會放過你!不要這樣!」
「哦,原來你和孤北臣還是有關係的!好吧,讓他來吧,他不來我就去找他!我從來就不是正人君子!」
白紫蘇退無可退,腳上一絆,跌在椅子上。想站起來,苻離卻將她按住。
白紫蘇百般無奈,卻越發地鎮定下來。她不閃不避,收起面上所有的驚慌,反而有些嘲諷地直視著苻離,不卑不亢,直看到苻離心裡,正色道: 「教主既然寫了那幾個字,便該知道這情情愛愛,一葉心曲,就像隔世的親人,是立命安身,雖九死猶未悔的信仰!是江湖相望的時候,感情的皈依。教主懂得麼?」 剪瞳像極了明前茶的清澈,晶瑩的眸光閃動著,如璀璨而淡淡的星辰。
「懂!」苻離脫口而出,微微有些發怔,固執的眼神中有些迷離和癡狂,還有了一絲希冀。然而他不懂得這個女子到底固執著什麼,是她的愛情觀念,還是那個人,但知道一定不是為了他,很快,眼中熠熠閃動的分明就是嫉妒的白光和慾望的衝動。
他手按上了椅子把兒, 將白紫蘇困在臂彎裡,指節被壓得泛白:「我懂!即使不懂以後也會懂得!你到底想要什麼?說吧,我都可以滿足你!教主夫人的稱號,華麗的生活,當然我知道這些你都不稀罕,但是你只要說你要什麼,我總是會給你取來!」
苻離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竟然想用最直接的方法取得她的委身,豈不知這是對她的極大侮辱? 如果「真心相許 」都可以交換,那世間還有什麼是求不得、得不到的?這世上的事情還有什麼是真的,善的,美的?
白紫蘇側臉不看他,冷哼一聲,道:「我想要的教主不一定願意給我,更不能夠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