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愛成殤:蝶戀花 侯門似海 女人的謀殺
    白紫蘇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有說。因為宜蘭不對勁了。

    宜蘭慢慢地扶著椅子站立,然而卻站不起來,砰地一聲,身子跌倒在地。手掃過桌子,將上面的八音盒砰地掃到地上,八音盒卡嚓一聲,開始響起來。在八音盒空靈流麗的樂聲裡,宜蘭笑得分外慘烈。

    紫蘇視線下移,恰看到她的小腹上插著一隻梅花木釵,衣裙上已經沾滿了血。 一瞬間,白紫蘇彷彿透過宜蘭的衣衫,看到她的血從翻著肉的傷口裡像噴泉一樣湧出,淡漫而遙遠,絢爛而醒目。

    「你這是幹什麼,你,為什麼要死!」

    白紫蘇撲過去,按住宜蘭小腹的傷口,手上也沾滿了她的鮮血。鮮紅的血,血腥的氣息,白紫蘇慌張地想堵住她的血洞,可是堵不住。沒想到宜蘭會自殺。白紫蘇在來的時候氣瘋了,的確是想一刀捅死她的。可是目的達到了,卻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宜蘭甩開她的手,喃喃道:「你別碰我,我要三郎!三郎!」她勉力張口,費力地喊著那個主宰了她過往所有年華的男子的名字。

    人也趴在地上,奮力地去撈地上的八音盒。白紫蘇伸手將那八音盒拿給宜蘭。

    宜蘭便不顧自己的傷口湧出大量的血,只溫柔地撫摸著那八音盒,撫摸了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我配不上三郎,我什麼也不會,既不會寫字,也不會下棋,只會,只會麻煩他……三郎心性向來高傲,卻從沒嫌棄過我,可是我自己總是覺得配不上他,總覺他心裡最深的位置不是留給我的,我好怕那天的到來……這是三郎送給我的第一件物事兒,是他娘親給他的……」嘴角隱隱帶著一絲笑意,甜蜜得就像是剛剛墜入愛河的小女孩兒,在對鄰居講述著心上人的事情。

    白紫蘇喃喃重複:「他娘親給他的八音盒……」給了宜蘭,卻沒有給她白紫蘇。此刻,心裡為什麼會泛起一陣酸意?

    那是嫉妒麼?

    這種時候,白紫蘇啊白紫蘇,你還顧得上嫉妒!

    突然,宜蘭的唇上那執拗的笑收斂,換作驚惶恐懼虛弱的樣子,看向白紫蘇的身後。

    白紫蘇轉頭,就看到孤北臣那驚惶而凌亂,充滿悲傷和痛恨的面影。

    他剛好過來,卻見到宜蘭躺在血泊中。而白紫蘇手正握著那梅花木釵,原來是她刺傷了宜蘭。她怎麼這麼狠!

    而白紫蘇一看到他的神情就什麼都明白了,他誤會了自己。「北臣,我……」臉上已經滿是驚恐,冰冷絕望的心被恐懼擊破,她覺得自己此刻好害怕。怕他誤會,怕他不信。怕所有人誤會她是個殺人兇手。

    宜蘭痛苦地喊了聲「三郎」,聲音因為失血過多已經分外虛弱。

    「白紫蘇,你好狠……」孤北臣奔過來,將宜蘭的手從紫蘇手中搶出,撕下自己的內袍裹上她的傷口,將她抱在懷裡。宜蘭無力地躺在他懷裡,微微笑著:「我沒事……不要怪王妃……我有錯,不該害了她的婢子。」

    「別說話。我這就帶你回去。郎中!叫郎中!」孤北臣聲嘶力竭地喊,抱著宜蘭倉皇地奔了出去,甚至不再看白紫蘇一下。讓她跟她的采月,四哥過一輩子去吧。

    白紫蘇臉瞬間雪白,還有滿手的血腥……孤北臣不想看到宜蘭死,如果換作是她白紫蘇,他也會這麼驚惶的吧……會麼?他更多的定然是生氣,而不是憐惜。因為他覺得她死都是在背叛他。

    白紫蘇心裡堵得厲害。很痛,卻不悲傷……

    耳邊是喧囂而去的馬蹄聲,白紫蘇站在花廳裡,彷彿站成了永恆。

    不知過了多久,地毯上殷紅的血跡已經變成了暗紅。白紫蘇捂著額頭往門外走,竟然被椅子絆了一腳,踉蹌著站穩了,卻又將桌子上的花瓶碰翻,掉在地上。

    砰地一聲。

    黃色的假花混著滿地碎瓷片,崩得滿地都是。

    暗紅的血漬上面灑滿了黃色的花瓣,刺目而耀眼。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黑,也沒有絕對的白,沒有絕對的黑暗,就像沒有絕對的明媚。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可恨人必有可憐之處,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白紫蘇暗暗地想,自己是可憐呢,還是可恨?宜蘭是可憐呢,還是可恨?

    一隻小巧的木質八音盒靜靜地躺在地毯上,古舊的木質,梅花烙刻印的紋理,八音盒的角上已經被撫摸得光滑如玉。

    她親眼看見,這個小巧的八音盒從宜蘭的懷裡掉落下來,而孤北臣抱著她瘋了一樣向外跑,他將她白紫蘇當成了痛恨的兇犯。他抱著宜蘭的手按得是那麼緊,指節都泛白了,卡卡直響。紫蘇明白,那是關心入骨的表現。

    這只八音盒,宜蘭說,是孤北臣母親留給他的。他又送給了宜蘭。

    它曾經是宜蘭的,以後也是宜蘭的。她只是不小心遺落在這裡。

    白紫蘇撿起八音盒,仔細而神經質地端詳著,突然流出了兩行清淚,轉身走出了花廳。

    白紫蘇孤零零地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裡。

    如今到了化雪時節,然而腳下的雪為什麼沒有一點消融的跡象。這路,走得如此艱難。

    突然一聲馬的低嗚,白紫蘇回頭看,一匹馬默默地跟在身後,甩著尾巴。白紫蘇心中一喜,輕輕喚了聲:「烏玉!你怎麼來了!」天地之大,白紫蘇只感覺到烏玉對她最好了:「烏玉,他們一定誤會我殺了人,連孤北臣都誤會我。可是我怎麼辦啊,我無論如何都洗不清這罪名了!」

    烏玉又一陣低嗚,頭在紫蘇肩上蹭來蹭去,彷彿是對她的安慰。紫蘇被它蹭得癢癢,想笑,可是發出聲音卻成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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