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愛成殤:蝶戀花 侯門似海 迷局(二)
    寧王也身子頓了頓,看向孤北臣,卻見孤北臣正舉起一杯酒,向他點頭致意,臉上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慢慢地隱下去,幽暗,憤怒,而危險。

    寧王淡淡的眼眸也變得深了起來,與孤北臣久久對視,屬於男人的戰火似乎一觸即發。而在這江東的地盤,他是階下囚,是弱者。

    就在這時,卻聽一聲爽亮的女人聲音:「晚晚承蒙殿下抬愛,所以為大家獻唱一曲,以報齊王殿下的盛情。請各位爺捧個場!」

    聲音大方得體,一個嬌媚多姿,儀態萬千的美人兒站了起來,是江南名妓蘇晚晚。她倚在寧王身畔,玉臂勾著寧王胳膊,啟唇清唱。才子佳人,倒也養眼得緊。蘇晚晚自然是齊王送予寧王的美人。在江東的這幾日,寧王和蘇晚晚相處甚歡。

    寧王聽到蘇晚晚的聲音,神色這才恢復如常,莞爾一笑,一手摟著美人纖腰,一手舉起酒杯,遙遙向孤北臣一送,算是回禮。

    蘇晚晚那輕柔而略微蕭瑟的歌聲很快響徹大廳。

    一時,人們都沉浸在這有些美麗與哀愁的歌聲中。

    遠遠地,白紫蘇感覺到四哥輕擊雙手打著拍子,而眼光卻撥開眾人有些輕憐,有些落寞地落在她身上。

    已經人事的白紫蘇怎麼會不明白那樣的眼神,壓抑,苦悶,還有濃濃的思慕和愛戀……

    白紫蘇微微一凜,難道,難道這麼多年以來,四哥對自己有情麼?

    不,又瞎想了,這姑娘又不知如何自處了。白紫蘇狠命地搖頭,怎麼會呢!她和他是兄妹的情誼,一直都是啊!

    兄妹之情,對,是兄妹之情!不可多想。

    突然一道冷淡而凌洌的目光也籠罩到她身上,孤北臣那有些冷淡有些高傲的眼睛正肆無忌憚地望著她,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在歌聲中,白紫蘇默默地走到孤北臣身邊。孤北臣長臂一伸,將她攬在懷裡。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疼。」她甩開他的禁錮,搶過他面前的酒壺,在貴婦們好奇而驚訝的眼神裡猛灌入喉,心裡滿腔的怒火才被冰涼的酒水慢慢地壓了下去。然後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惡狠狠道:「我給你這個面子,好讓你欺負我。」

    孤北臣眼睛不看她,「你今天穿的這麼美,像個妖精。額上那麼醜你還敢出來。」

    「你不喜歡麼?」

    「喜歡的不止我一個。」

    「那你就把其他的人趕走吧。」紫蘇抿嘴直笑。

    孤北臣眉一揚,微微一笑:「這倒是。」吩咐身邊侍從道:「寧王喝多了,請他回府去吧。」

    那侍從便走到寧王那裡傳達旨意。

    寧王向孤北臣舉起酒杯,向孤北臣遙送,點了點頭。然後爆了句粗口,竟然抱著酒壺站起來,步伐虛浮地向前走了幾步,砰地一聲,側身躺倒在蘇晚晚的懷裡。蘇晚晚的歌聲戛然而止。

    「醉了!寧王醉了!」人群騷亂,便有隨從和蘇晚晚一起將寧王架起來,送出了大殿。

    四哥是皇子,即使被俘,渾身依舊張揚著皇子的威儀,就怕辱沒了他皇子的身份。所以被人趕出大殿還要裝作醉酒,他這階下囚做得真是辛苦。

    不過,四哥,你一定能離開江東。你天性灑脫,絕不願意做困獸。何況困獸猶斗呢。

    白紫蘇見孤北臣一直盯著寧王的身影若有所思,便伸出手,指著殿頂上的紅紗水晶宮燈,笑道:「北臣,看啊,多漂亮的燈!」

    「喜歡麼?」孤北臣也看向那燈:「這燈掛在這裡已經有很多年頭了。」

    「不喜歡。」白紫蘇不再看那燈,喃喃道:「太容易碎了。我喜歡七夕的荷花燈。」

    去年七夕,他是和宜蘭在一起,而她則孤身一人,因為他不去迎娶的輕慢舉動而憤而出走,遊蕩到了這柳湖路上。沒想到竟然碰見了他。他那時眼裡只有宜蘭,一定記不得她。而他現在眼裡是不是只有她白紫蘇呢。

    「北臣……」白紫蘇聲音裡有些驚慌,夾帶著一絲小心翼翼:「你愛宜蘭麼?」其實,她想問她和宜蘭,哪個對他更重要。

    孤北臣一愣,眉頭皺了起來:「你怎麼問這樣愚蠢的問題。」

    白紫蘇手緊緊地抓著孤北臣的衣領,眼睛逼視著他:「一定要說。」

    這個溫柔的女人蠻橫起來,一時,孤北臣還有些不習慣,想了一會兒,才道:「我只知道不願意看到她死。你明白麼?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信她,寵她彷彿都成了習慣。」

    紫蘇道:「嗯。」這是愛麼?

    孤北臣接著道:「但是,我若死了,我想讓你為我陪葬,你若死了,我想跟你一起死。」

    紫蘇眼淚突然撲簌簌地落了下來,這是愛麼?這是愛麼?為什麼愛一定要跟死扯在一起呢?人生只能死一次,如果到死的時候才能證明愛不愛,那人生該怎樣換得患失,游移不定,該失去多少相濡以沫,美好快樂的日子!

    「北臣……」她的聲音滿是期待:「我們走吧,去草原上遛馬,放羊,吃馬奶子,你給我一份歲月靜好,安穩現世,不要起事,不要……」

    真是在做夢呢。這個女人!

    「我巴不得一輩子待在草原,放羊,喝酥油茶,吃馬奶子---呵呵,聽起來真是不錯。那時,你會不會覺得很開心?你一定很開心——」孤北臣頓了頓,喃喃囈語:「可是,我會不會很開心?」

    他停了好久不說話,似乎在想自己會不會很開心。

    世人多耽擱於紅塵之中,追逐那虛無的名利,執著於太多求不得與得不到,哪比得上跑馬江湖,曉月清風的疏淡?話雖如此,然而——

    半晌,孤北臣輕輕道:「誰不想建一番功業、展一身抱負,實現男兒內心宏偉的夙願?至於江東謀反的問題,成王敗寇,古來如此——紫蘇,你會跟我在一起的對不對?」

    白紫蘇看到他的眉眶眼角儘是霸氣狠絕地凌厲之色,所有溫柔和煦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白紫蘇輕輕地點了點頭,臉色卻蒼白了下去。她必然要跟他在一起,但是他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正在這時,突然只聽見「彭」地一聲巨響,隨著眾人連綿不斷的尖叫聲,兩架紅紗水晶宮燈的一架竟然重重地落了下來。大殿裡頓時暗了下去。

    「保護主子。」那是侍衛家臣的叫喊:「有刺客。」

    外面吵吵嚷嚷一片,廝殺聲此起彼伏。

    其他人驚恐地逃避著,叫嚷聲響成一片,有人哭,有人叫嚷,有人被砸到,不住地呻吟,總之亂成一團。

    有侍衛倉皇跑過來,「王爺,東鎮教的妖人劫獄了。司空決和苻離已經被劫走。」

    孤北臣怒道:「給我抓住苻離!不准讓他跑了!」正要起身,白紫蘇卻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聲音夾帶著一絲惶恐:「北臣……不要離開我!」

    「三郎,你在哪裡?我怕……」宜蘭在遠處驚惶哭泣。白紫蘇手倏地一僵。

    孤北臣道:「我去去就回。」提腳向宜蘭奔去。白紫蘇手空空地伸著,手指尖還留有他衣服上的餘溫,就這麼伸著,彷彿忘記收回來。

    如果他知道那個女人想殺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差點被人強暴。他會為她主持公道麼?

    黯淡的光影裡,孤北臣擁著宜蘭,湊在她耳邊輕聲安慰。有侍衛上前,他問了那侍衛幾句話,然後讓人將宜蘭帶了下去。

    孤北臣站立了片刻。終於轉過身子,又慢慢地走了回來。黯淡的光線下,他臉色陰沉如晦,眼睛冰冷,卻又彷彿燃著一團怒火。

    白紫蘇身子微微發著顫,眼睛卻如堅冰一般,閃過一絲淒厲的白光,然後恢復了淡淡無波。

    「可惜了這宮燈了,果然易碎……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像是做了虧心事。」孤北臣陰陽怪氣說道,同時拿手輕輕地摩挲著白紫蘇蒼白的臉蛋兒,「是不是很冷?」將自己的外罩脫下,披在紫蘇的身上,將她包了個嚴嚴實實。然後手慢慢在衣服的遮掩下,從臉蛋滑到鎖骨,然後放在了白紫蘇的左胸,緊緊一扣,嘖嘖道:「心跳也很快呢!」

    白紫蘇臉色一直蒼白,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孤北臣大吼一聲:「白紫蘇,你背叛我,真叫我失望。腰牌什麼時候給了李孝玨?」

    「你讓那侍從傳令讓他離開大殿的時候,寧王早買通了那個侍從。」她只是將齊王腰牌從他身上解下來,交給了那個內侍。然後一直跟孤北臣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只是做了這麼簡單的事情而已。

    如果她能做更多的話,她也會做。可是她的力量是那麼弱小。可是剛好夠用。四哥現在估計已經通過了關卡,跑出潭州城了。

    閃紅峽那邊解封,他只要回到定州,依舊是十萬將士的主帥。而齊王府上一次的圍剿就算是白打了一仗。孤北臣怎會不怒。

    可是她的心卻安定了。她不用再內疚,心裡也不用再負債纍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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