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沉很沉。
當急促奔馳的汽車駛入別墅的時候,唯有車頭的燈將漆黑的院落照的通明。
打不通的電話,讓他的心閃過絲絲的慌亂,急不可耐的趕回家,只為見到那個讓他越來越牽掛的小女人。
他的電話被一個女人接起,那個小女人肯定傷心極了,那顆小腦袋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吧
想到這,他慌張的身影從打開的車門中閃了出來,毫不遲疑的奔入屋內。
整棟房子,跟漆黑的夜一般,沒有一丁點的亮光。
甚至,擁有一室的清冷。
慌亂的心在這一刻更加的凌亂,顧不了開燈,步子急促的上了樓。
沿著漆黑的走廊,他的身影很快就來到了他們的房門外。
手,悄然的握上門把,然後輕輕地轉動。
小女人從來都不會鎖門,因為,她會等著他。
心,閃過一絲抽痛。
推門而入後,當玫瑰床上那抹白色的身影映入眼簾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她在,真好。
輕輕地進入,一步一步的靠近,蜷縮的身影更加的明瞭。
玫瑰床的半邊,十分的空曠,那是她給他留的位置。
不管多晚,不管他是不是會回來,她總會給他留一半床。
而他,總是那樣理所當然的躺下,從未在乎過她的用意,她的感覺。
桑柔,是那樣的愛著他呀,而他呢,卻如此的後知後覺。
心,酸澀的很。
再一次,他躺上了這空曠的半邊床,然而這一次,他的背影不再面對她。
「桑柔。」靠近她的身軀,他在她的耳際低低的呼喚了一聲。不是為了叫醒她,只是發自內心的想喊她的名字。
只是,她睡了嗎?
伸出長臂,將蜷縮著的小身子摟進了懷裡。
心一顫,她在發抖!
「桑柔?桑柔!」撐起身子,他將聲音提高了幾分,卻依然得不到她的回應。
她的眼眸緊閉著,沒有絲毫要睜開的跡象。
也許,真的睡了。
重新躺下身,更加緊緊地將她嵌在懷裡,用自己胸膛來溫暖她那顫抖的小身子。
內心苦楚萬分,這個小女人,一定是誤會了!
既然她不想醒來,也不想說,那就讓她好好的睡一覺。
明天醒來,他會解釋。
桑柔僵直著身子,從樓梯上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時,她就知道,他回來了!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她的心開始懸掛起來,緊緊地閉著眼睛,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短暫的靜謐,讓她懸掛的心一下子緊繃起來,直到半邊床塌陷的那一刻,他的聲音讓她不由自主的顫抖。
那樣憐愛的聲音……讓她緊張。
他的雙臂是那樣的有力,他的胸膛是那樣的溫暖,他的聲音又是那樣的急切……
他回來的那麼迅速,是因為她的電話嗎?
那麼,她可以理解為,他真的是在乎她的對吧?
他的呼吸就在身後,淡淡的迴盪在她的耳邊,他的氣息中帶著一點點的酒味,醉醉的。
冰冷的身子,在他的懷裡似乎溫暖了許多,唯有一雙小手依然不安的握拳。
如此的和諧,讓她想要緊緊地抱住他,真的很想……
這樣想著,她化為了行動。
小身子驀然的一個翻身,小手緊緊地將他圈住,她鑽進了他的懷裡去傾聽他左心房的聲音。
沐宸御身子一僵,大掌隨即覆上她的小腦袋,將她鎖的緊緊的。
她果然沒睡……
傻女人!
「睡覺吧,明天我會告訴你。」她需要他的解釋,而他也想解釋。
懷中的小女人並未答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
她冷,需要他的溫度。
明天。
等明天吧,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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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逐漸泛起了魚肚白,朦朦的亮光開始透了進來,掃去了一室的黑暗。
她伏在他的肩窩上,眨著眼看著窗簾縫隙外的明亮。
天亮了,好快。
他有力的臂彎依舊緊緊地圈著她,一刻都沒有鬆懈。
深沉的眸子望著自己肩窩處那顆小腦袋,靜靜地,不想挪開眼。
他一夜未眠,然而,即使看不到小女人的臉,從她偶爾呼出的歎息聲中他也知道,她也一樣,沒有閉過眼。
「睡一會兒吧。」終於,他忍耐不住,對著那顆小腦袋說道。
一夜沒睡,太累。
沒想到他會出聲,小身子明顯的一怔,甚至僵硬。
是她吵醒他了嗎?
還是,他也沒睡?
後一個答案更能說服她,原來,他也一樣。
夜裡的裝睡,她先投降,而現在,她發現自己依然要宣佈失敗了。
小身子稍微撐起了一點,然後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動作維持的太久,手臂已經有些麻。
見她沒有答話,他顫動著薄唇,艱澀的說道:「昨晚,我去參加朋友們的一個派對。」他說,僅僅是為了她那顆受傷的心。
小身子沒有任何反應,依然安靜的偎著他。
「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正好我的衣服被波濕了,我去換衣服了。」他繼續闡述著心中的事實,告訴她這不過是她想多了而已。
小身子挪了挪,然後訥訥的說道:「我知道了。」
他的解釋,她聽到了,僅此而已。
濃眉蹙起,對她呢喃的答案顯得那般的不滿意。
大掌覆上她的臉,強迫著讓她的容顏面對自己:「知道之後呢?」這才是重點!
她信了嗎?她還會鑽牛角尖嗎?
小臉上揚著,晶亮的眸子中浮現一層的迷茫與探究,細細的打量著他。
糾結的兩條濃眉蹙在一起,他的眼睛是那麼的深沉,然而此刻又盛滿了怒火。
對她的答案不滿了嗎?
「你想讓我說什麼?」毫不畏懼的對上他的眼,她問,帶著一股認命的味道。
大掌驀然的鬆開,變為輕輕地摩挲:「我不想讓你說什麼,我只想讓你相信。」
靜靜地望著他,一眨都不眨的看著,然後,她的紅唇淡淡的強調著:「我剛說了我知道了。」
「我說要你相信。」他攫住她的視線,忍耐著心口的那股怒意再次說道。
僅僅是「知道」兩個字,那是不夠的。
「你很霸道。」桑柔淡淡的吐露兩個字,那是對他的評價。
沐宸御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瞇:「你不信。」
「我需要時間。」現在不是她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她,真的好亂。
胃,又開始翻騰了。
需要時間?
沐宸御幽深的眸子裡染上一抹凌厲:「你不信我。」答案,很顯然。
她不相信他的解釋,一點都不信。
她沉默了,垂下了眸子,不想去接觸他眼中的那抹情緒,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痛苦。
胃,難受的很。
她的沉默在他眼裡無疑是一種不信任,這點認知在他心底蕩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他要怎樣說,才能讓她相信?
自從心裡認定了她之後,他的一顆心全都為著她,全部!
胃,一陣的翻滾,噁心的感覺一下子竄上了喉嚨口。
話不多說,她驀然的起身,直奔洗手間。
被她突來的舉動給怔住,下一刻,他翻身起來,尾隨著她而去。
「嘔——嘔——」洗手間內,小身子趴在馬桶旁,一個勁的嘔吐著。
然而,昨晚沒吃,什麼東西也吐不出來。
「怎麼了?」修長的身子閃了進來,關切的問著難受不已的桑柔。
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現在令他牽掛的,是她的身體。
「哪裡不舒服?」沐宸御蹲在她的身邊大掌輕拍著她的後背:「吃壞肚子了嗎?走,去醫院。」說著,不由分說的拉起桑柔。
「不用。」桑柔將他拉住:「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你確定?」他狐疑的望著她一臉的蒼白,十分不相信她的話。
「嗯。」忍著胸口的那股噁心感,她點點頭。
她的樣子明明就難受的很,讓他一點都不放心。大掌伸出覆上她的額頭,心一驚。
很燙!
「你著涼了,又吹風了是不是?」他的語氣有些憤怒,深沉的眸子更是不容她抗拒的將她深深的攫住。
逃不開他的視線,她無奈的點了點頭。
昨夜,真的吹得太久了,難怪頭昏昏的。
彎腰,在她的驚呼聲中打橫抱起她:「桑柔,以後你有話就問出口,別一個人傻乎乎的吹冷風,知不知道?」沐宸御一邊抱著她走向玫瑰床,一邊厲聲對著懷裡的小女人吼著。
懷中的小身子一怔,然後低下頭去。
原來,他都猜到了,她有點難堪。
將她放下床,拉起了被子將她牢牢地蓋住,他對著她瑩潤的眼睛說道:「有話就問我,不要自己憋著。」
聽著他的話,她鼻子一酸,但依然倔強的忍著眼睛裡的酸澀。
「我、我不舒服……」語塞了好久,她只道出了這句。
可是,卻也是事實。
這兩天一直難受的厲害,不是想吐就是犯困,尤其是每天醒來的時候,空空的胃明明吐不出什麼,但就是一直犯噁心。
其他的話,她問不出口,難受的很,也沒心思問。
沐宸御的濃眉擰的更緊,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覆上她的,果然,很燙。
「去醫院吧。」他提議,但是依然尋求著她的意見。
桑柔搖頭:「不用了,睡一覺就好了。」她不喜歡醫院,上一次進醫院後出來,她就丟掉了一部分的記憶。
那個地方,她不喜歡。
「先吃個藥吧。」無奈之下,沐宸御軟下聲來。
桑柔點頭,小感冒,吃點藥就好了。
吃了藥,她的眼睛沒有閉起來,還是睜得大大的。
視線的所到的地方,就是沐宸御。
她看著他,看了好久好久,只是這樣看著就覺得無比的幸福。
大掌輕柔著她的髮絲,他柔聲問道:「有話就問吧。」她這個樣子維持了好久,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他一下子就猜測到了她的想法。
被看穿了心思,她有點不自然,緊抿著紅唇,怔怔的又看了一會兒。
然後,紅唇輕啟,她聲音淡的飄渺:「你和秦可瑜……」只是剛開了個頭,她的聲音就不爭氣的哽咽起來。
她生氣,氣自己的懦弱!
大掌輕撫的動作驀然的停頓,他冷著臉怪異的看著她:「相信我剛才說的話,這是事實。」言下之意,他和秦可瑜根本就沒關係。
事實上,他只是將她當做生意上的夥伴,即便兩人比較談的來,那也只是合作關係。
僅此,而已。
「除了昨晚呢?」她抓住他停頓的手追問著,小手緊緊地抓著,急求著他的答案。
她根本沒辦法做到將雪姨的話當成一種挑撥,因為她確實忘掉了很多很多,當然也不可能排除她是否忘了秦可瑜的種種。
「我的答案,還不夠明顯嗎?」他生氣了,甚至已經憤怒。
她就這麼的不信任他?
桑柔不說話,沉思了片刻之後又問:「那麼我問你,除了楚寒,我真的、真的沒有忘記其他的事?」
清澈的眼中閃現出一份期待,她需要他的答案,需要他毫不遲疑的答案。
沐宸御的幽瞳中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就被他隱去。
這個問題,是她第二次問了……
「對,沒有其他了。」薄唇張開,他告訴她這個答案。
除了楚寒,她忘記了自己摔樓的真相。
然而,他的答案定不了她的心,因為她得不到果斷的答案。
他眼中剛才的那份遲疑與閃爍,她見到了。
宸御,你在騙我。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開始抽痛,頭也疼的很,胃裡更是沒來由的翻滾著。
難受……
小手放開了對他的緊握,她將手放進了被窩中,緊緊地揪住了床單。
沐宸御僵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乖乖的不問話,然後乖乖的蓋被子閉上眼。
可是,這些安靜的舉動,讓他心慌。
俯下身,他湊近她的耳朵,在她耳邊輕輕低喃:「好好睡一覺,別亂想。總之,現在的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他低頭了,在她面前說的這麼低聲下氣。
以前的他或許會冷落她,會傷她的心,可是現在,他全力的愛著她,彌補著她。
桑柔閉著眼睛,睫毛閃爍著。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現在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
現在沒有,那以前呢?
不想了,不想了,頭好疼,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