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兩個男人的約定，也是慧的幸福，不是慧的孤單和痛苦。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澤，我們不可能了，曾經不可能，現在更不可能，你不離開這裡，我的心很亂，亂的一團糟……」
慧的淚終於無法忍耐了，大顆大顆地滾落，她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了澤的，這輩子要用淚水來償還。
「你愛著我？慧，不能否認，你還愛著我……所以你才會亂……」
澤輕輕地撩開了慧面頰上的髮絲，擦拭著她滾落的淚水，輕聲地說：「我也愛你，慧，我愛你，比任何時候都愛……」
澤在慧的耳邊呢喃著，唇吻著她的眼睛，她潤碌碌的面頰……
「別再驅趕我……」
他深情地托起了慧的面頰，親吻著她的唇瓣，炙熱的目光之中，洋溢著慧無法正視的東西，她的心微微地輕顫著。
「不要！」慧一把推開了澤，將面頰轉向了另一邊，憤聲地說：「我做不到……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我對不起他，他為我而死，我卻有了前夫的孩子，我是個墮落的、無恥的女人……」
「慧……」
澤覺得脊背上都是汗水，他沒有想到，慧的心結如此嚴重，她接受了他，無疑讓她的內心有了沉重的壓力。
「可是……你的出現，讓我沒有辦法遏制心中一直潛藏的東西，所以我很痛苦，澤，你能理解我的，你能的……」
「我……能……」
澤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整個人猶如霜打了的茄子，他該退縮嗎？如果不退縮，慧的生活會更加難受，他的出現，不是幸福，而是壓力。
澤站了起來，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撞在了茶几上，瞬間他顯得蒼老了許多。
慧看著澤的背影，心裡無法遏制傷感，既然不能相守，何必相遇，她和澤的人生只有一瞬的閃亮而已，那一瞬是短短的三年。
「澤，我生寶寶的時候，如果必須做出選擇，我希望……能留下孩子……」
慧的話，讓澤的脊背震動了一下，他猛然地回過頭，看著慧，良久沒有說話，慧在期盼什麼？給澤的等待一個回報嗎？假如大人和孩子不能兩全的時候，留下孩子……她才能覺得去得安心嗎？
淡淡的夜色茫茫無盡，澤覺得自己的未來，也處於茫茫無盡之中。
那番談話沒有解決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反而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僵持了。
第二天，慧住院待產了。
醫生的檢查結果，不太樂觀，孩子的頭較大，慧的年齡也不小了，胎兒的壓迫，讓產婦的血壓在逐漸升高，所以生產的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突發狀況，她必須接受剖腹產。
決定了手術的時間，醫生和護士將慧向手術室推去，澤緊隨在她的身邊，握著慧的手，他能做的，只有這些，臨近手術室的時候，澤不捨地讓開了道路，看著慧毫無血色的唇瓣，他的心都碎了。
手術室門關閉的一刻，慧突然拉住了澤的手，哀傷地凝望著他。
「如果真的要選擇，留下孩子……澤……我……」
慧的唇顫抖著，接下來的話，她無法再說下去了，她很想說一句，澤，其實她不是愛他，只是不能接受他，可是衝到了嘴邊的話，又被理智推了回去……
手術室的門關閉了，澤呆呆地站在了門口。
手術進行到四十分鐘的時候，一個護士推開了手術室的門，急切地大喊著：「誰是白曉慧的家屬。」
「我是！」
澤最害怕的就是手術中途，有人喊白曉慧的家屬，他脊背和額頭冷行淋漓。
「孕婦情況很糟糕，已經昏迷了，我們會盡全力保證大人和孩子的安全，可是目前的狀況，需要家屬的簽字，現在你必須做出選擇，保孩子，還是大人？」
猶如五雷轟頂，慧的話依稀就在耳邊，要孩子，要孩子……
曾經多少次，無論慧說什麼，澤都會同意，不願意違背她的意思，就算離婚，他也希望能讓慧有一個大口喘息的空間，如今，仍舊是慧的請求，可是澤卻不能那麼做，他只能說聲對不起，這次澤要打翻曾經墨守的成規，違背慧的意思，他不能沒有慧，欣悅不能沒有媽媽。
「大人！」
簽了字，護士又將手術室的門關上了，慧的世界又被無情的隔絕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足足有三個小時，手術室的燈滅了，裡面沒有傳出孩子的啼哭聲，澤頹然地倚在了手術室的牆壁上。
他想成為爸爸的心願再次破滅了。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一輛白色的推車被護士推了出來。
澤走了過來、慧的婆婆也隨後跟了上來，兩個人茫然地看著推床，推床上，慧面色蒼白，雙目緊閉，毫無生氣，瓶子裡的藥液快速地滴落著。
「她沒事，只是沒有醒過來，因為狀況複雜，所以要送監護室觀察！」
「她什麼時候能醒來？」
「半天的樣子，不要緊張。」
醫生很體諒澤的心情，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無奈地搖了搖頭，摘下口罩離開了手術室。
護士將慧推了過去，送進了監護室，澤想跟著進去，卻又被攔在了外面。
「這是無菌環境，你不能進去，等一下穿了防菌服再進。」
「好的，謝謝。」
澤手扶著玻璃，呆呆地望著監護室裡的慧，她看起來平和安詳，根本感受不到失去孩子的悲傷，假如她醒來……澤該如何向她解釋。
這時一個護士匆匆地走到了澤的面前，拿出了一個單子，仔細地看著名字，頭也不抬的說。
「你是孩子的爸爸？白曉慧的丈夫嗎？」
「是的……」
「怎麼跑這裡來了，怪不得我找不到你，簽字吧！」
「簽字？」
澤轉過了身，知道護士叫他為了什麼？孩子沒有了，孩子死了，所以要領取屍體，他不願看到那個小小的冰冷屍體。
護士的那一聲呼喊之後，澤胃裡一陣痛楚，他無法立刻站直身體，只能蜷縮在了玻璃窗前。
「你沒事吧？先生……」護士關切地問。
「沒事……」澤忍耐著，接過了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