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爭終於因為高志彬的死而結束了,遺留的後遺症,卻始終難以揮去。
「我想他……」
慧終於無法遏制了,掩面痛哭了起來。
澤的目光落在了慧抽動的肩頭,他咬緊了牙關,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支煙,匆忙地點燃了,大口地吸了起來。
客廳裡淡藍色的煙霧更濃了,窒息的感覺讓澤覺得頭痛欲裂。
「我想……他即使死了,也不希望你這麼難過……」
「我覺得我虧欠他的,這種痛苦一直糾纏著我,似乎開車撞死他的不是甄楠,是我,是白曉慧。」
「你想這樣堅持到什麼時候,慧,如果你不肯給別人機會,就不能給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嗎?他死了,是誰也阻止不了的事,你需要做的不是自責,是振作!」
澤的手在發抖著,他心中的怒火在升騰著,他該如何訓斥她,到了嘴邊的話,都被她的淚水淹沒。
他仍舊在乎她,看不得她渾濁的淚水。
「我已經在努力……」
「你的努力在我看來都是逃避。」
「什麼不是逃避?」慧激憤地抬起了頭。
「像原來一樣,我們離婚後,你的那種堅持……而不是現在的自責。」澤期待慧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們離婚後?那是我最不想活著的一段時間,難道你希望我現在去死嗎?」
「慧……」
澤的煙灰掉在了茶几上,煙塵的顆粒兒輕輕地散開了,他將煙蒂捏死在了煙灰缸中,雙手交叉著,手指用力的緊握著,泛出的淡白,擠壓著血管中的血液。
「讓我來照顧你和孩子……」
澤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自私的請求,他不能看慧這樣下去,他利用剩下的時光,彌補曾經的所有傷害。
「這就是你的目的?」
慧猛然地站了起來,拎起了皮包,急速地轉身,眼睛裡都是幽怨的淚水,離婚,再婚,再婚,她在兩個男人之中周旋,感情零落得一塌糊塗,那就像一個情感的接力棒,卻怎麼能讓慧接受得了。
當知道青悠然真相的時候,慧的內心複雜難當,他們有什麼權利決定她的人生?
如今高志彬去了,澤又想充當救世主出現在慧的生活裡,她不能接受,至少她的心已經冰冷到了極點,難以再次燃燒起來。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彼此陌路。
慧打開了客廳的防盜門,疾步地衝向了電梯,澤沒有追出來,他知道說出那句話後,慧的反應,定然不能接受。
她的心被深深地刺痛。
都市霓虹的酒吧裡,慧第一次走進了這種瀰漫著慾望和誘惑的空間。
幽暗的吧檯上,一盞恍惚閃爍的水蠟燭,黃色光暈的渲染下,都是漫不經心的眼神,美酒滋潤著紅唇,這裡的女人,或寂寞,或無聊,或尋求刺激,就像夜海的游魚,擺動著丰韻的尾巴,展示著一種難以抵禦的誘惑。
慧坐在角落裡,她的目光一直滯留在蠟燭的光暈中,她漫無目的閒逛,最後在酒吧前停了下來。
來這裡的女人只是為了買醉,就是尋找刺激,而她需要的就是酒精,一個離開家,不必想念,不必煩惱,不必哭泣的地方。
玻璃杯裡的冰塊混在了藍色的液體中間,剎是好看,隨著慧的手的搖動,冰塊來回翻滾著,發出細微的聲音,她不知道這是什麼酒,只知道它的酒性很烈。
空氣中飄揚著《我很寂寞》的曲子,更好的陪襯了酒吧裡尋找樂趣的男人和女人。
影影綽綽之中,幾雙充滿了慾望的眼睛看了過來。
今夜,酒吧裡有一個一直悶頭喝酒的女人,就是慧,沒有人陪,沉默孤寂,酒一杯接著一杯,滿是心事。
酒精通過了胃,開始蔓延,麻木著她的神經。
她呆望著藍色的液體,眼睛裡充盈著淚水,耳邊都是澤的聲音。
「讓我來照顧你和孩子……」
照顧她和孩子?
她需要嗎?慧需要……
她很累,可是她不能接受,那是對十年感情的背叛,是對她堅持的一種諷刺。
一口的液體下肚,慧越喝越多,原本就不勝酒力的她,眼睛的視線漸漸地模糊了,身體微微地搖晃了起來,卻仍舊將那濃烈的液體向胃中猛灌著。
單身女人在酒吧裡喝醉,總會引起偷窺男人的興趣,在這個時候,女人的防禦幾乎是零,這個機會,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放過。
「一個人嗎?」
模糊的視線範圍內,有個男人端著酒杯,坐在了慧的面前,他的五官模糊,聲音飄搖。
慧無力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是沒有聽清,還是不願回答那個問題,仍舊自顧自地喝著。
「一個人喝多寂寞,我來陪著你……」男人換了位置,坐在了慧的身邊。
慧閉了一下眼睛,深吸了口氣,將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鄙夷的目光瞄向了這個男人,她仍舊無法將視線固定在男人臉上。
「你是誰……」
「酒吧裡,和你一樣寂寞的人……」
「寂寞?寂寞……」慧低下了頭,抽著鼻子,這個時候,她真的覺得寂寞,那種感覺幾乎抽空了她的身體。
「來,我們乾杯……」男人舉起了酒杯。
慧並沒有和那個男人碰杯,直接將那杯酒灌在了嘴裡,然後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你醉了……」
男人推了慧一下,慧抬了一下頭,給了他一個傻傻的微笑。
慧覺得自己被人拉了過去,她依偎在了那個男人的懷中,溫熱之中,一隻手在她的腰間摸索著,穿過衣襟,摩擦著她的肌膚……
「我們找個房間……」男人的聲音有些急迫。
找個房間?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的頭很痛……想找個地方躺一會兒。
酒精的熱度讓她感到渾身燥熱,窒息般的感覺圍繞著她,她抓住了男人的手臂,試圖站起來,卻又摔倒在了男人的懷中。
男人的表情十分得意,這是他的又一個獵物,一個孤單的中年女人,酒吧裡的夜總是寂寞的,他每天都在尋找這樣失意的女人,然後在床上恣意地安慰她們。
「一會兒就不寂寞了……」
男人將慧扶了起來,離開了那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