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把她家的地址抄了下來,我必須跑一趟,可是我該怎麼說,這樣的噩耗無論我使用什麼措辭,都無法改變眼前的事實。
她年幼的兒子,年邁的父母,該如何承受這樣沉重的打擊?
一想到這些,我的眼淚便如噴湧而出,一個家庭的脊樑倒了,雖然她本身也是那麼的柔弱,可她畢竟支撐起了一個家,現在她走了,這個家該何以為繼?
我剛走出辦公室,接到余偉的電話,他說已經知道這邊發生的事了,陳東怕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讓他陪我去一趟張姐家,他已經到了我們公司樓下。
也好,有他一起去,以他的處事能力,或許能幫上忙。
我上了車,一想到即將面對的事,心神不寧。
「紅顏,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辦好後事,讓死去的人和活著的人,都有一個交待。」余偉看出我的不安。
「嗯。」眼睛慢慢濕潤,在這樣的悲劇面情,我無法掩飾我的脆弱。
那是一個老國營企業的家屬區,低矮的房子層層疊疊,我曾經聽她說過,她的父母都是這個廠子的退休工人。
她家不難找,這樣的家屬區誰都認識誰,我僅僅問了一個人,她便熱心地把我們帶到了張姐家的門口。
已經掉漆的暗黃色木門虛掩著,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到這種老式的木門了,我眼到之處,都是防盜門,這大概是這種老家屬區才有的特色了吧。
我不禁心酸,僅僅只是通過門面,我已經看到了她家的日子是如何的拮据。
「老張,有人找。」給我們帶路的女人扯大了嗓門叫著。
「哪個嘛,等哈哈。」一個老年的男聲。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緩解我的緊張,我將要面對是,是一個失去女兒的父親,我要告訴他這個消息,雖然很殘忍,但是告訴他們。
一個60多歲的老人慢吞吞的從門縫裡探出半個身子,我一眼便看出他是張姐的父親,他們長得很像,他半瞇著眼睛打量著我這個陌生人。
「找哪個?」他問。
「我們是張秀英公司的。」我強忍著悲痛。
他一聽是女兒的同事,馬上把門大大的敞開,然後很客氣的把我們迎進了屋。
進了屋,就聞到一股霉味混雜著中藥的味道,有些刺鼻。我不自覺的地抽了抽鼻子,打了個噴嚏。
「英秀她媽的中藥,老太婆一天到晚病怏怏的,我們天天聞這味,也慣了。」老人感覺到我對這氣味的敏感。
「他爸,誰來了呀?」從裡屋傳出一個虛弱的聲音,應該是張姐的母親。
「是秀英的同事。」張姐爸把頭轉向裡屋,大聲說道。
「是秀英她媽,病了幾天了,在床上躺著呢,你快請坐吧,哦,對了,同志,你貴姓呀?」他有些拘謹,又手都沒放處,看得出來,是個老實巴交的人。
「我叫余偉,她是陸紅顏,」余偉回答道。
「張叔,我們來這裡,主要是·;……」說到這裡,我的舌頭打結了,我醞釀了半天的話到了嘴邊,又害怕似的突然縮了回去,彷彿那後面的話,每一字出來,都會鑽痛我的唇舌。
張姐他爸眼睛微微眼大,我們的突然到訪,他可能已經預料到有什麼事情。
他全神的看著我臉,準確的說應該是盯著我的嘴,想看到我到底要帶來什麼樣的消息。
我咬咬嘴唇,用力的,不知是突來的咬痛或是心裡的痛擊,我的眼睛痛出來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