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玲說按照程序,前期的醫療費要由我墊著,如果傷者家庭困難,可能還要預支一些生活費,然後等他出院後,再報給保險公司來理賠。但她重點提醒我,必須告訴醫院,不能用醫保外的藥,否則保險公司不會報的,還有生活費,一般情況下不予理睬,不然光是拿出去了,到時候保險公司不認帳,就麻煩了。
「我們剛才已經給張大哥說了,讓他安心養傷,其他的,我們會解決的。」沈正揚又出面說話。
「那現在怎麼辦?人住醫院天天都吃呀,醫生說要吃得好才恢復得快,還有家裡那張著嘴要吃飯的老小,你們得拿錢來呀。」他終於說到正題上了。
「你說要多少?」沈正揚是個乾脆的人,我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想提醒他別忙著給錢,曾玲打過招呼的,這是個無底洞。
「先拿一萬吧。」他這刀子可磨亮了。
沈正揚知會了我的意思,說先商量一下。
我們出去了,我把曾玲的話告訴了他。
「你看現在這種情況,要不先給點穩住,要是真像他說的那麼困難,也算是求個心安吧?」
他的話也言之有理,可我身上沒有現金,得去銀行取錢。
沈正揚說他帶了錢的,先給他們再說。
難道他早已做好準備,知道今天要花錢?否則怎麼可能隨身帶這麼多錢?
1萬塊錢,暫時安撫了他們的情緒。
醫院門口,剛好有銀行,我想去取錢,還給沈正揚,可他不讓,說不要這麼著急,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如果需要,我隨時開口。
我怎麼能要他的錢呢?雖然我沒有收入來源,但還有些存款,雖然不多了,但是我自己闖下的禍,就該由自己承擔。
我想著,找個時間,把錢還給他。
經歷完這件事,我長長的舒了口氣,終於從地獄的第三層,又回到了第二層,可什麼時候能出得了這地獄,讓我進入鮮花盛開的天堂呀。
在過去的兩個月裡,我每天都在算計著醫藥費,我存款裡越取越少的錢,沒有心思規劃自己的未來,也沒有心思關注沈正揚他們的婚姻。
還是箏兒過生日的時候,他說程艷紅催他回去辦手續,現在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從未在我面前再提起,他們究竟如何了,我也沒有心情去問。
很久,沒有上網了,這件事處理完後,我的心情也好了許多,打開電腦,我又看到了程艷紅,她的旺旺顯示,在線。
幾乎同時,在我敲打問候的同時,她向我發出了文字。
「很久沒有你的消息,過得好嗎?」用了她喜歡的橙色,難道她的心情也如這顏色?
「浴火鳳凰,正在涅槃。」我用了優美的語言,輕描了過去這兩個月的遭遇。
她並不知道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沈正揚沒有告訴她。
看完我的全部文字,她發了一束鮮花過來,大紅色的,閃著真實的露珠,在冰冷的屏幕上,正美麗的綻放,祝賀我終於脫離這個惡夢。
「最近忙什麼呢?」我問。
「我被離婚弄得頭都大了,我媽和我婆婆是多年的老姐妹,當初我們結婚,也是她們一手撮合的,現在她們又組成聯盟,堅決不同意我們離婚,還讓小魚也加了進去,給她爸打電話,讓她去哭,不要爸爸媽媽離婚,真不知道她們怎麼想的,這事能讓孩子摻合進來嗎?我現在焦頭爛額,她們天天在我跟前嘮叨,弄得我都沒有主意了,還有一次,我去幼兒園接小魚,她哭著給我說,不回家,爸爸要是離開我們,她就不回家,就住在幼兒園,反正爸爸都不要她了。」最後,她用了長長的感歎號,我聽到了她的歎息。
我回憶沈正揚的神情,原來眉宇間,藏著這樣的心事。
我彷彿聽到了他們的女兒,小魚的哭泣,一如我的箏兒,我為之震顫,我朦朧的心思,抵不過這樣沉重的分離,我不忍心看到又有一個女兒,失去父愛。
「艷紅,你還愛他嗎?」我想知道這個答案。
「這麼多年的感情,我如果說不愛,可能沒有人會相信。」無奈的字眼。
我懂了,她要的離婚,也不過是因為當初跟我一樣的自尊,想給男人一個灑脫的背影,可她不知道,那背影有著怎麼的痛。
我應該遠離沈正揚了,他有一個愛他的妻子和女兒,還有白髮蒼蒼的父母,這是一個家,血緣牽繫。
不管他是否對我有感覺,我都要離開這樣的糾葛。
「如果還愛,就不要再說離婚的話了。」我告訴她。
「可是現在問題不在我,是他,如果他已經不愛我了,這樣的婚姻還有必要維持下去嗎?」
「挽回吧,為了女兒,也為了你自己,還有家裡的老人,別把自尊看得那麼重,沈正揚不是個絕情的人,你應該告訴他,還愛著他,這麼多年的感情,他會回心的。」我的手,已經不聽大腦的使喚了,雖然這樣的字,有些痛,但還是打了下去,如果他們能重新走到一起,我只能為他們祝福。
「謝謝你,紅顏,我試試吧。」
離開旺旺的一剎那,我竟有些虛脫,我明明白白的感覺到,我愛上沈正揚了,可是,我不能去愛,因為,他的背後,還有如此厚重的親情,他離不了的,因為我相信,他不是秦成風那樣的人,也做不出秦成風那樣的絕情。
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也許,只能,安靜的離開。
沈正揚打電話,說要見我,我心慌意亂,但還是拒絕了,我說有事,不能去。
一次又一次的推脫,我都那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