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宵清夢殤千年 繁花落盡知春老 第三百六十六章 得不到之苦!
    郝聽說的極快,沒有停頓,這是自己一直想要說的,可是不敢說的,現在,郝聽突然想開了,不管以後怎樣,要讓宇文治明白,他再怎麼寵愛郝聽,郝聽再怎麼敞開心懷,兩個人都不能像平頭夫妻,永遠不能。

    宇文治沉默,郝聽字字誅心。

    「這就是你一直不肯愛我的理由?」

    「是的,我沒有辦法愛上是皇帝的宇文治,可是,作為男人的宇文治,我肯定會愛上。」

    「那我放下江山?」

    「你不能,我也不能。」

    宇文治再次沉默,這萬里江山不僅僅是權力,更多的是責任,自己不能逃脫的責任。

    如果自己和郝聽走,這天下的百姓怎麼辦?全心全意信賴自己會給他們好日子的百姓怎麼辦?

    雖說大亂之後必有大治,可是宇文治一走,這天下群龍無首,誰都想當皇帝,今天鬥一場,明天打一仗,天下可能要亂上上百年。

    一場愛情要用百萬生靈塗炭,天下大亂百年來烘托嗎?來成全嗎?

    宇文治沒有這個勇氣,郝聽更加沒有!

    宇文治只會當皇帝,也完全可以當一個萬民敬仰的好皇帝!

    不當皇帝的宇文治,還是宇文治嗎?

    不是,宇文治就應該是皇帝。

    這個話題,太過於深刻和沉重,兩人都背負不起。

    郝聽轉還話題,「我師傅呢?」

    「你師傅又回到了宮裡,他積極為那些被宇文冼打傷的大臣療傷,又聯絡各大臣上書,痛斥宇文冼暴行,奏折裡連現在的太后王衍也罵了。」

    「那怎麼樣?」郝聽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知不覺已經站起來。

    宇文治笑,「還能怎樣?你是知道王衍為人的,要麼不做,做了就不留後路的。」

    「不會的,我師傅對她那麼好。」郝聽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師傅那樣的風輕雲淡,怎麼會做出如此激烈的行為,再說,師傅說過的,「等我放下了,就走。也快了。」

    「好,也比不上王衍對權力的渴望,再說,席羽絡不是她心中的那個人。你還要聽嗎?」宇文治低低道,王衍最像自己,以為登上了最高處,就可以攬到天上的月亮,可是那不是天上的真正月亮,只不過是水中的倒影,手指輕輕一觸,就碎了。

    對於情愛一事,地位越高,往往越卑微。

    楊祥芷是太后,又能怎麼樣?

    張弛是大司空,又能怎麼樣?

    宇文煊是皇帝,又能怎麼樣?

    楊紫欣是皇后,又能怎麼樣?

    李群是嬪妃,又能怎麼樣?

    宇文治也是皇帝,又能怎麼樣?

    高鳳棲也是皇后,又能怎麼樣?

    歌湛也是皇后,又能怎麼樣?

    史雲姣是貴嬪,又能怎麼樣?

    王衍是貴嬪,又能怎麼樣?

    方省涯算是太傅,又能怎麼樣?

    宋留是王爺,又能怎麼樣?

    ······

    沒有人得到真愛,即使得到也是瞬間,都是得不到之苦。

    世間的得不到之苦,又何止情愛一項?

    席羽絡被王衍命人活活鞭笞而死,就在大德殿台階上,據說血順著台階流下,久久不凝固,從頭到尾,席羽絡都沒有叫疼,始終仰頭看著在小皇帝宇文玨身邊的那個人——王衍。

    最後,席羽絡長長笑道:「我也算死得其所!」

    郝聽眼淚紛紛墜下,這段時間太多的生離,太多的死別。

    似乎,一輩子的悲傷,一輩子的分離,都在這兩年體會了。

    郝聽再也承受不了這麼多的傷心和絕望,眼前一片漆黑,身子軟軟地倒在宇文治懷裡。

    郝聽醒過來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宇文治就貼在自己身後,還是用那個佔有的姿勢,一手伸過郝聽脖子,環著郝聽肩膀,一手圈著郝聽腰,腿別著郝聽的腿。

    宇文治呼吸清淺平穩,郝聽不敢動,可能宇文治很長時間都沒有睡過好覺了吧。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為什麼這個時代的情愛都是這麼傷人,就像是鋒利雪亮的刀刃,生生地割斷有情人的咽喉。

    身後的宇文治胸口震動了一下,「郝聽,人都是要死的。現在不死,將來也要死,對嗎?」

    這算是什麼安慰?

    年紀輕輕橫死和八九十歲老死能一樣嗎?

    可是這種死亡方式是師傅自己選的,他完全可以不用這樣的。

    方起道呢?這種死亡方式應該也是自己選的。

    他們都選擇了一種自己願意的死亡方式,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講,死得其所是對的。

    「你去過嶺南了。」宇文治雖然用疑問的聲調,但是口吻卻是肯定的。

    「是的!」

    宇文治輕笑,「見過宋留妻子了嗎?」

    郝聽在想,宇文治真是惡毒!

    郝聽不做聲,宇文治幽幽歎口氣,「郝聽,你真是傻,錯過就是錯過。」

    「我就是去看看,沒想幹什麼。」郝聽辯解,難道之前真的就沒有一點幻想嗎?

    「你完全可以和宛露共侍一夫的。」宇文治譏笑。

    郝聽猛地一掙,真是怒了,宇文治這話既侮辱了自己,也侮辱了宋留,更加侮辱了郝聽和宋留之間的感情。

    「要是共侍一夫,我用不著千里迢迢跑到嶺南去,不用出皇宮,何止是兩女共侍一夫,而是多女共侍一夫。」

    郝聽這一下子用力極猛,宇文治低低悶哼,臉色忽然褪了血色,摀住心口。

    郝聽愣一下,忽然意識到應該是自己手肘搗到了宇文治的傷口,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跪在宇文治旁邊,要將宇文治的手拿開,看傷口,宇文治低低喘息著,唇邊卻是微笑,「沒關係的。」

    郝聽急得眼淚都流下來,「快讓我看看。」硬是掰開宇文治手,宇文治白色的中衣上已經滲出血跡,郝聽輕輕扯開中衣,倒吸一口冷氣,傷口已經綻開。

    「大夫,大夫······」郝聽慌慌張張地喊著。

    「噓,噓······」宇文治豎起食指擋在郝聽唇前,「乖,你不就是大夫嗎?」

    郝聽才憶起,可是自己是半把刀,趕緊跳下床,在桌子抽屜裡翻著,好在東西都是現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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