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這些年老的厲害,滿臉的褶子,每個褶子裡都是故事,頜下的鬍鬚雪白雪白的,只有一雙眼睛精光閃閃。
張仲端著藥進來,張弛眉頭都不皺,一口飲盡,像喝白水。丫鬟遞上帕子,張弛擦擦嘴。張仲將張弛腿上的錦被壓嚴實些,笑道:「祖父,腿疼得厲害嗎?」
張弛笑笑,「都習慣了。」說著看著外面的殘雪,褪了殘雪,下面露出黃黃的草,「已是五九了,熬一熬,就過去了。當差還順利嗎?」
「還算順利,各位臣僚都看著祖父的面子,不曾難為孫兒。」張仲輕輕捶著張弛腿。張弛也笑了,丫鬟遞上一小盤蜜餞,張弛捻一片,放在嘴裡,閉著眼,輕輕抿著,慢慢化著。化完一片蜜餞,張弛才睜開眼睛,「他們可不是看我的面子,也不是看你的面子,這是看皇上的面子呀。」
張仲點點頭,「皇上這回可是大手筆啊。」
張弛雙目有些迷茫,「當今皇上英勇過人,剛毅果敢,想創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自然不會讓大權旁落,受人掣肘。」
張仲也是唏噓,「自古都是錦上添花,誰會雪中送炭。就這幾天,皇上收到了許多彈劾高穎的折子,都是留中未發啊。」
「勢敗如山倒,奈何?這可是前車之鑒啊。」張弛又捻一片蜜餞放在嘴裡化著,「我揣摩上意,皇上是要讓我出面平穩過渡,等高大人這事過去了,還是要告病引退的,你呢,跟著皇上做事,進退要小心。」
「那是自然。祖父,說實話,我不喜歡在朝廷為官。等這一陣子過去,我想去邊關建立軍功。皇上也提過,準備著讓張猛也去歷練歷練。」
張弛一抖,手裡的蜜餞滾落在錦被上,張仲默不作聲將蜜餞撿起,放在張弛手心,張弛一把抓住張仲手,「仲兒,皇上是怎麼講的?」
張仲深邃沉斂的眸子,黑得望不到底,有一種壓抑的情緒在底部翻滾,似乎要浮到水面。
張弛被張仲的眸子迫得微微後仰,心裡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只是一瞬間,張弛眼中的情緒退到一乾二淨,如退潮的海水,捲走了一切東西。
張仲安撫地拍拍張弛手,微笑道:「祖父,您不要擔心。皇上閒談提到的,說張猛還是先帝賜名,特意賜表字『克敵』,先帝曾說過,張猛長大後要替皇上戍關卻敵。過了年,張猛就十七歲了,又有我照應,祖父您放心好了。」
張弛略略放心。
張仲又陪著祖父說一些朝廷的人和事,後來見張弛有些倦怠,便起身告退。
走到門口,回頭看一眼,張弛閉著眼靠在躺椅上,側歪著頭,微張著嘴,有幾根不服帖的白髮支楞在鬢邊,手裡捏著的蜜餞灑落在腿上蓋著的錦被上。
張弛心裡一酸,祖父已經老了,再強的英雄也招架不了歲月的刀劍,不僅在額頭刻下深深的皺紋,心裡也留下了歲月刀砍斧剁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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