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范夫人,范熠濤也是身心俱疲,自己的母親從來都不容易打發。
「你們怎麼啦?」萬芳剛走進病房就發現氣氛有點不對勁。
沈格沒有說話,剪不斷,理還亂。一頭埋進了被子裡。
「沒事,阿姨。這兩天叔叔怎麼樣?」范熠濤勉強打起精神詢問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自己實在是顧不過來,頭痛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了,真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麼時候。
「病情穩定多了,或許是見格子回來,心情也好多了。」萬芳的心情看起來也比幾天前好了不少。
「那就好。你讓就讓叔叔放心的住在這裡吧,醫療費你們不用擔心。」
「誒、誒……」萬芳連連答應,雖然醫藥費對於自己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畢竟是小輩的心意,用不著假意推脫。在心裡,她已經把范熠濤當做是自己的女婿了。
「我想回A市一趟。」一直沒有說話的沈格,突然冒出了一句。
「好啊,反正你爸的病情穩定多了。有空就多回來看看。」萬芳的聲音突然落了下來,儘管心中很捨不得,但是也沒有理由把她一直留在這裡,況且他們的工作也都在A市。沒事,反正他們還會回來的,在心裡安慰著自己。能夠贏回現在的局面,她已經很滿足了。
「嗯。」沈格輕輕的點了點頭,淚水忍不住滾落下來。她想讓肚子裡的寶寶看一眼他的父親,即使尚奇軒或許再沒有機會知道寶寶存在過。
………………………………………………………………………………………………………
兩天後,他們又回到A市。
「丫頭,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先回公司一趟。」這幾天都沒去公司,估計公司的事都快堆積如山了,得先回去處理一趟。
沈格點了點頭,逕直回了房間。自己的確是很累了,又忍不住撫上自己的小腹,這裡有一個小生命正在悄悄的成長。然而卻沒有絲毫的幸福可言,是不是因為自己從來都很討厭孩子,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既然自己不能給他幸福,那他又有什麼理由要降臨到這個世界受苦?只是,為什麼自己的心有點疼痛,是捨不得麼?還是深深的不捨得……
神情恍惚地打開筆記本電腦,剛開機卻又立馬將它關上了。電腦的輻射對肚子裡的小生命有危害的吧。露出一個無聲的冷笑,坐在客廳的竹籐椅上,看著最後的一點殘陽。頗有點「蒼山如海,殘陽如血」的感覺。對不起,寶寶……心裡無數遍重複著。
范熠濤第一次喝醉酒回家,也不知道沈格是哪來的力氣居然把他拖到了床上。替他處理好一切,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了他床頭的兩本日記本。一本是小的,沈格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因為那是他曾經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日記本的封面是心型的鏤空式設計,三百六十五張紙的設計都是特別的每一天的對應。她還清楚的第一頁上寫著,「談談你對他的印象吧……」第二頁上是「今天他為你做了一件感動的事……」於是漸漸的自己便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
卻沒想到他也給自己留了一本,那麼現在他為什麼又要拿出來,他不是很恨自己嗎?為什麼他的心總讓人捉摸不透,總感覺他離自己越來越遙遠。這幾日的他又表現出對自己的好,就在剛剛,他還在醉語,「丫頭,我會放你走的……如果你現在說你想回到他身邊,我一定成全你的……」他到底是想怎樣,看著他此刻已沉沉的睡去,淺淺的呼吸很有規律,沈格突然就鬼迷心竅的坐下來,翻開了那本黑色封面的日記,這應該是他現在寫的吧,沈格猜測道。
偷偷的瞥了他一眼,沈格輕手輕腳地翻開了第一頁,根據日子推算,那一天是她跟筱嫻去採訪他的那一天:今天我終於見到了丫頭,那個讓我恨了那麼久的人。但我沒想到她就是《Fashion young》派來採訪我的人。她變得更加成熟了,我故意扯出一些過去的細節去影響她,果然她失去了專業的水準。看到她難堪的表情,我心裡暗爽,報復她的計劃又提上了日程……
沈格每翻過一頁,手便僵硬一點,心也往下墜一點……
一頁頁地翻過,直到他寫的最後一頁,沈格的眼睛都快哭腫了。最後一頁應該就是回B市的前一天晚上:「我前天不小心接到了丫頭母親的電話——他爸爸得了肝癌。我知道她很討厭她的父母,但是親人間哪有隔夜仇,永遠是僅僅相連的血脈。況且他父親病危,或許就快……所以我極力勸服她去,最後她很勉強的答應了我。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對她無法強硬,儘管從我認識她的那一天起,她就不是活潑開朗的女生,但是看得出來,在她成熟的同時,她也越來越沉鬱了。幾乎都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或許是我錯了,我高估了自己,我以為可以不在乎她,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彷彿都在證明我依然放不下她。我的生命也已時日無多,或許就是對我的懲罰吧。只希望有一天她能獲得幸福……」
沈格的淚還掛在臉上,表情卻已經僵硬,什麼叫「時日無多」?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連串的問題縈繞在腦海。打開他床邊的抽屜,期望能尋找到什麼線索。一本本的翻著,終於在底下看到了一本病例,是英文的。沈格顫抖著翻開,心裡祈禱著,不會的,肯定只是小病,他這麼年輕,這麼健康,一定不可能的什麼重病的?
足足頓了十秒多,沈格終於鼓起勇氣翻開了病例——腦腫瘤。無措的扔下病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懷疑這麼多年學的英語都是錯的。戰慄地退後幾步,然後扭頭離開,不敢再將病例拾起,彷彿它是最邪惡的鬼怪。這一定只是一個噩夢,沈格安慰著自己,很難看的笑著,熠濤他這麼年輕,這麼出色,怎麼會?伸出手想把自己打醒,重重的一聲讓沈格自己也嚇了一跳,不是夢嗎?自己是醒著的。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沈格慌張的看著他,幸好他沒有醒,他一定是不想讓自己知道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