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芳和范熠濤悄悄的退出病房外,把時間留給這對父女。
走廊裡,萬芳感激的看著范熠濤:「謝謝你,把格子帶回來。」
「阿姨,您別這麼說,這是應該的,換做別人,也會這樣做的。」范熠濤扶著萬芳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當初是我們對不起你們,但你卻能不計前嫌,還說服格子過來,我真的是很慚愧。」
「阿姨,你怎麼會對不起我呢?我沒有怪你們,而且丫頭也原諒你們了,不是很好嗎?」
萬芳欣慰的點點頭,「嗯,看到你們又在一起能夠我就放心了。當初都怪我們一時糊塗,才收了錢,把你們拆散了。希望你不要對我們家格子心存芥蒂,她不是那種貪圖錢財的女孩,都是我們的錯。」
范熠濤腦子暈暈的,「阿姨,你在說什麼?」怎麼自己都聽不明白,錢不是格子為了擺脫家裡才拿的嗎,怎麼又變成是她父母拿的了。
「當時是我們鬼迷心竅,拿了你母親給的錢。然後威脅格子說她拿的。她一開始怎麼也不願意,但我們把她在屋子裡關了3天,你母親讓她不要阻礙你出國,阻擋你的前程,格子才哭著同意了。一切都不是她自願的。」萬芳低著頭,話裡是深深的懺悔。
范熠濤有點無法接受這個遲到的事實,這麼多年,都錯怪她了嗎?「阿姨,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那要自己怎麼去面對她,之前自己還對她那麼殘忍,甚至把她和尚奇軒拆散了。
萬芳流著淚:「都是我們,害格子受苦了。你們現在在一起就好了,我知道她這麼多年都沒放下你,所以一直都恨我們,甚至還……」萬芳哽咽著止住了,泣不成聲。
「甚至怎麼了?」范熠濤卻有些著急,到底還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阿姨,你快說啊……」
「當他知道你發燒住院的時候,我們攔著不讓她去見你,她就拿了我的安眠藥整瓶……整瓶都吞進去了……我看到的時候,她就靜靜地躺在床邊,安眠藥的瓶子躺在地上……」
范熠濤的腦子一下子空了,丫頭,她自殺過,她居然為了自己自殺過。她那麼愛她的生命,10歲起,她就學會獨立承擔自己,要靠自己的力量擺脫那個滿是戰爭和陰冷的家,卻為了自己連生命都可以放棄。緊握著拳頭,指甲嵌進肉裡,卻依然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心在滴血,腦子裡都是她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毫無生命的氣息,可怕,可怕極了!
突然,心裡一陣恨湧出,「你們,你們為什麼要讓她承擔那麼多,那時的她還沒有成年,你們,你們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現在卻要來求的她的原諒,你們不覺得羞愧嗎?即使你們是她的父母,你們又有什麼權利這樣對待她?」一滴淚從眼角滾落下來,一切都太遲了,知道得太遲了,丫頭你到底承受了多少,范熠濤狠狠的一拳捶在牆上,鮮血流了出來。自己該怎麼面對她?就在這個月裡,自己也是對她那麼殘忍,為什麼要一錯再錯,而每個人的錯,都要她來償還。
萬芳看到范熠濤的反應這麼大,嚇住了,「孩子,你沒事吧。你不要激動,不要傷害自己呀,格子看了會難過的。」
難過?她還會替自己難過嗎?恐怕她為自己死過一次之後,自己和她的交集就已不再了。所以才要用那麼不堪的手段把她鎖在自己身邊吧,怪不得,怪不得自己才有報應。
「熠濤,你怎麼啦?沒事兒吧?」沈格趁沈清遠睡著的間隙走出了病房,心裡還是沉甸甸的,就這樣原諒他們了嗎?一抬頭看到走廊裡范熠濤按著自己的手腕,手上血淋淋的,有點慘不忍睹,小跑著走了過去,奪過他的手,緊緊的抓著,眼睛裡的淚水瞬間已盛滿。
范熠濤瞧見了她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一陣心疼,一把掙脫,把手藏在身後,故作從容的說:「沒事,丫頭,你別擔心!」
沈格倔強的再次拉過他的手臂,「這樣還說沒事!」拉著他就往護士值班室走。
「丫頭,我真沒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嘛!」范熠濤在後面安慰著沈格,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實在於心不忍。
「你到底去不去?」沈格轉過身,瘖啞的聲音,紅紅的眼眶,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彷彿所有的情緒都在頃刻迸發。
范熠濤看著她的臉嚇了一跳,心裡一陣抽搐,「丫頭,你別這樣,我馬上就去,現在就去,好不好,你不要這樣!」左手情不自禁的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都這麼對我?」沈格毫不客氣的打下他的手,往回走去,「我再也不管了,我什麼也不想管了。」從來沒有這樣崩潰過,從來沒有這般絕望過,真的,什麼都不想承擔了,什麼都不想忍受了,什麼方法可以求得解脫?頭暈忽忽的,變得很輕很輕,腳也軟弱無力,但身子卻格外的沉重。
好想休息一下,只想要休息一小會兒……身子再也承受不住的跌倒在地。
突然聽到身後的一聲,范熠濤的心裡咯登一下,回過頭,就看見沈格倒在地上的情景。就這樣安靜的躺著,與腦海中她自殺的情景相重合。思想頓時阻塞,顧不得右手上的疼痛,跑過去抱起躺在地上的沈格,衝向急救室。
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強,連自己都能聽見自己不安穩的、毫無規律的呼吸聲。在急救室外來來回回的踱步,丫頭你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心裡默默的祈禱。
「你別擔心了,格子她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相信她好嗎?」聞訊趕來的萬芳在一旁安慰著,其實她心裡也很著急、很擔心。可是終究還是明白純粹的擔心是於事無補的。
一直盯著的急救室的燈終於滅了。范熠濤迫不及待的衝上去詢問醫生有關沈格的情況。「醫生,她怎麼樣了?沒出什麼事吧?」
醫生懷著鄙夷的眼神打量著滿臉疲憊,右手傷痕纍纍的范熠濤,「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人家男朋友的,你女朋友懷孕都一個多月了,你居然還讓她操勞過度暈倒?」
范熠濤的腦子一下子懵了,如一個晴天霹靂,臉上頓時又多了幾條黑線,什麼!丫頭她懷孕一個多月了,這簡直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