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泰逸趕緊出去,只見籮筐裡的孩子,哭的很凶。雲泰逸的心揪了下,沒有的是想要,有的卻又拋棄了,他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抱回來吧。」
老宋就趕緊包裹緊了,抱起來,可還是哭個不停,那聲音裡傳遞著不可名狀的委屈和痛苦。
雲泰逸停下來,看著這個孩子,孩子也看著他,那小眼睛裡閃爍著什麼,哭聲漸漸小下來。雲泰逸輕輕笑了下,伸出手在孩子臉上摸了摸,孩子立刻不哭了。
「老爺,不哭了。」 老宋高興地說,
雲泰逸就又摸了摸。
林祥此時急慌慌地跑過來,看見雲泰逸就說,「老爺,夫人那邊……」剛說到這兒,看到老宋懷抱裡的孩子驚愣地說:「老爺,這孩子……」
老宋說,「不知是誰把孩子放在門口了。」
林祥問道,「老爺,要留下嗎?」
「既然放在這裡,就是想讓留下來。」
「知道了老爺。老宋,給我吧。」林祥說著就從老宋懷裡把孩子接過來,可孩子一進他的懷裡就又哭起來。
雲泰逸聽到孩子的哭聲又走回來,看著不知所措的林祥又看看孩子,說:「讓我來抱抱。」
孩子看到雲泰逸後馬上就不哭了,而且笑了起來,雲泰的心抖了幾抖。
「夫人,生了嗎?」
林祥趕緊說,「生了,是個少爺呢。」
「告訴老夫人了嗎?」
「告訴了,老夫人高興的,立刻吩咐下了,要賞奴才們呢。」
雲泰逸站下來,看看天,頓了頓,說,「先去祠堂吧。」
「好的,老爺。」
雲泰逸把孩子遞給林祥,「去找王媽,讓她帶著吧。」
林祥接過孩子,沒有想到,孩子哇地一聲又哭起來。林祥無奈地看著雲泰逸。雲泰逸看看,就又接過來,剛才還在大哭的孩子卻又一聲不哭了,對著雲泰逸又笑著,竟然還笑出了聲,雲泰逸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驚異,瞅了一眼林祥。
林祥笑著說,「看來這個孩子跟老爺您有著緣分呢。」
因為抱著孩子,沒辦法去祠堂,雲泰逸直接去了小院。
小院裡已經安靜下來,只有紅紅的燈籠散發著柔和溫馨的光芒,照射在院子裡悄悄走動的人身上,讓人覺得溫暖。
廚房的張媽提著一個食盒站在產房門外,輕聲叫喊著,「蘭香。」
早已經守候在外屋門口的蘭香聽見張媽的聲音趕緊開門出去,接過食盒,快速地把門關緊,走進裡屋門口,也是輕聲叫著,「徐媽,給夫人燉的雞湯送來了。」
徐媽從裡屋出來接過食盒後說,「蘭香,呆會老爺進來時,記著拍拍老爺身上的寒氣。」
蘭香應著,「知道了徐媽。」
徐媽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食盒取出裡面的一碗雞湯走到床前,說,「小姐,起來把湯喝了吧。」
芙蓉搖搖頭,「我不想喝。」
徐媽坐下來,扶起芙蓉,說「多少喝一些吧,這些天你的心一直緊緊的,吃不好,睡不好的。現在一切順順利利的,也該好好補補身子了。你看孩子多好啊,一看就知道將來定會出息的,一定會給歐陽家開枝散葉的。」
芙蓉終於笑了笑,接過碗一口一口喝完了。
徐媽高興地說,「這就好了。」徐媽說著離開床把碗放到桌上,就聽見外面傳來蘭香和雲泰逸的說話聲。
「老爺,徐媽剛剛說,讓蘭香拍拍老爺身上的寒氣,說是怕涼著夫人和小少爺呢。」
雲泰逸笑笑說,「好,你那就好好拍拍。」
拍打了一會兒,雲泰逸就說,「你去廚房說一聲,今晚上給所有人加菜。告訴林祥一聲,飯後,每人一兩銀子。」
「謝謝老爺。」蘭香高興說。
徐媽開了門,雲泰逸抱著孩子進了房裡。徐媽問了一聲,「姑爺,這是……」
雲泰逸笑著走過去,把孩子放在床上。
孩子小手小腳又撲騰了幾下,小被子就又被撲騰開了,露了出來。
芙蓉的臉霎時慘白,眼睛裡就潮濕起來。
雲泰逸看著神情突變的芙蓉,趕緊地問:「芙蓉,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芙蓉急忙擦淚,笑著說:「沒怎麼,讓我看看孩子。」伸出手把孩子包起來就抱在了懷裡,「好漂亮的娃兒,是男娃嗎?」
雲泰逸就說,「不知道,我還沒看呢。外面太冷了,怕涼著他。你現在看看。」
芙蓉愣起神來看著雲泰逸。
「芙蓉,你今個兒這是怎麼了?」隨後恍然大悟地說:「你——你不會以為這孩子是我在外面生的吧?」
芙蓉見丈夫看破了自己的心裡,不好意思地低著頭逗弄著孩子。
雲泰逸笑起來:「你呀……這孩子是我回來的時候在門外撿的。」
「撿的?」
「老宋和祥叔一抱就哭,我抱著就不哭了,還會笑,沒有辦法,我就抱了過來。」
徐媽也驚奇地過來,探頭看著孩子。
雲泰逸語氣柔和地說,「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失信於你的。再說,今天的事情不是很圓滿嗎?以後所有的日子我們就開開心心地過,知道嗎?」
門外響起了兩聲敲門聲,接著是蘭香的聲音:「老爺,老夫人派人給小少爺送長命金鎖來了。」
雲泰逸就說,「看,母親一定不知怎麼高興呢,徐媽你去接一下吧。」
「是。」徐媽開門走了出去。
雲泰逸回轉臉說,「看看這孩子的父母有沒有留下點兒話什麼的?」說完,就抱起芙蓉身邊的那個孩子,想不到這孩子哇地一聲哭起來,雲泰逸趕緊放下,有些不知所措。
芙蓉把懷裡的孩子放在床上,解著孩子的衣服,小衣解開來,孩子的身子露了出來,芙蓉高興地說,「是個男孩兒。」
雲泰逸看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芙蓉又在孩子的小衣裡找到一塊軟布,打開軟布,裡面有一張紙,拿出來遞給雲泰逸,他展開紙,上面寫道,「知道歐陽先生是善良之人,所以把孩子留在這裡,萬望雲先生給予照顧,等待來世再報答雲先生。孩子生辰臘月十二子時,取名李貴。若雲先生不喜,再賜名。李氏跪拜。」
芙蓉心疼地說,「真是可憐,這麼小就沒有了親生爹娘。」
徐媽手裡拖著一個放著金鎖的盤子走進來,「小姐,姑爺,這是老夫人給小少爺的金鎖。」
雲泰逸從托盤裡拿起金鎖,看著兩個孩子,眼神遊離著。
芙蓉見丈夫沒有立即給孩子戴起來就問,「泰逸,你在想什麼?」
雲泰逸說,「芙蓉,你知道嗎?老宋抱著哭,林祥抱著哭,可我一抱他就不哭了,還對著我笑,當時,當時我的心裡就有一種感覺,好像和我有著某種聯繫似得。」
芙蓉疑惑了一句,「那你想……」
雲泰逸摸著孩子的臉蛋兒,「我想要他,也做我的兒子。」
雲泰逸又說,「長子雲天貴,次子雲天賜。」
芙蓉笑了。
徐媽高興地說,「小姐,姑爺,我這就出去,讓林管家放炮仗。」
雲泰逸高興地說,「去吧,多放一些。」
徐媽應著聲出了房門,就和跑進來的蘭香撞在一起。
「怎麼了?慌慌張張地?」徐媽生氣地說。
蘭香顧不得徐媽生氣,急著說,「快去告訴老爺夫人,老夫人,老夫人剛剛,歿了。」
徐媽驚愣著,一時間沒有出聲。
蘭香見徐媽愣著神,就又趕緊說,「徐媽,快這點兒進去說呀。」
徐媽這才醒過神來,轉身進了屋裡,奔到床邊來,見夫妻倆高興地逗弄孩子,不知道該怎麼說。
芙蓉見徐媽進來,神色不對,就問,「奶媽,您老這是怎麼了?臉色咋突然這麼蒼白,出什麼事情了?」
徐媽囁嚅了半天才說出來,「是,是老夫人,沒了。」
雲泰逸呆怔在那裡,不一會兒,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來。
芙蓉捂著嘴,壓抑著哭聲。徐媽也盈盈抽泣著。
過了一會兒,雲泰逸才站起來,走出房門,站在院子裡,此時,院子裡已經站滿了下人們,一個個默默地低著頭。
林祥走上前,輕聲說,「老爺,要怎麼辦?少爺降生的喜炮怕是不能放了。」
雲泰逸緩緩地說,「撤去喜燈吧。」
剛剛掛上去的紅燈籠一個一個地扯下來,又把白燈籠掛上去,整個歐陽府邸沉浸在一片哀鳴之中。
徐媽勸慰著芙蓉,「小姐,別哭了,小心哭壞了身子。」
芙蓉哭著說,「老夫人待我如親生女兒,我卻……現在還因為是月子之身不能進前祭奠,我真是不孝,以後怎麼去見地下的爹娘,怎麼去見歐陽家的列祖列宗。」
雲泰逸跪在母親面前,看著母親一臉的安詳,他的心雖說很痛楚,但稍有安慰,畢竟母親是安然離去的。她是帶著雲家香火承繼的喜訊去見父親去見雲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