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經理向胡晶暗示了好幾次,胡晶都是裝做沒有看見,她想,我也不欠你的情了,當時,為了還上借父母的錢,不能耽誤哥哥的婚事,一個人來到深川,她就一個公司一個公司地跑,詢問是否需要人手,有一天,她來到了王經理的辦公室,王經理就很熱情地接待了她,胡晶就把自己的境遇如實說出來,她身上已經沒有一分錢了,如果王經理不能幫她,晚上她就要露宿街頭了。王經理就用曖昧的眼光端詳著胡晶,半天不說話,胡晶就羞紅了臉,她想站起來走出去,王經理卻把她留下來,問道:「如果我給你一份工作,你將用什麼來報答我?」胡晶的眼淚就急出來了,她知道王經理的意思,在別的公司求職的時候,她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只是人家沒有表現得這樣直白,現在自己把底牌都亮出來了,王經理就有恃無恐了,可是,她一旦拒絕,就連回家的車票都買不起,走的時候,信心百倍地給父母說,一個月之內一定能雙倍還上欠款,雖然債主是親生父母,可是,她是為了心上的人啊,舍下這副嬌嫩的容顏,現在兩手空空地回去,怎樣面對父母?想到這裡,胡晶一狠心,抬起了頭顱,擠出一副勉強的笑容,說道:「王經理,只要你肯幫助我,我是不會忘恩負義的。」王經理笑了,滿臉都是慾望,他把胡晶從頭到腳細心審視一遍,嘴角的口水就流了出來,他放蕩不羈地說著:「我想要點實際的,你先表示一下吧。」說完,就把嘴唇噘了起來,胡晶也沒有多想,走到王經理的身邊,就把臉蛋貼了過去,王經理就勢摟住胡晶,手腳就開始忙活起來。
現在有了鍾原,胡晶覺得有了主心骨,雖然自己早已經不是處女之身了,鍾原卻一點也沒介意,她的心裡就始終不平靜,總覺得對不住鍾原,所以,每個週末的舞會胡晶也不參加,王經理真的發怒了,他在工作中不斷找胡晶的毛病,有時還讓胡晶到車間打掃衛生,說是到基層體驗生活。有一天,胡晶正在財會室做現金支付往來賬目,胃腸一陣翻騰,一股酸水從口裡噴了出去,她儘管閉緊了嘴,還是有一些濺到了桌子上,楊會計坐在她的對面,馬上找來手巾幫她擦拭桌子。
「胡晶,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楊會計看到了胡晶的臉色不太好,就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腦門。胡晶沒有回話,又一陣噁心湧上來,她用手捂著嘴就向廁所跑去。楊會計馬上向二樓喊著:「鍾原,快下來,胡晶生病了。」鍾原聽到後,直接從樓上跳下來,順著楊會計的指示衝到了廁所,只見胡晶一手扶著脖子,另一手捂著肚子,嘴裡乾嘔著。鍾原扶住胡晶,問道:「怎麼了?」胡晶深吸了一口氣說:「沒事的,只是覺得噁心。」鍾原說:「我送你去醫院。」胡晶說:「沒事的,你快回去吧,別讓王經理看見,他又要無事生非了。」鍾原說:「不用怕他,大不了我們不幹了。」胡晶說:「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們賺自己的工錢,他愛怎麼折騰就讓他折騰吧,反正我們沒有給公司造成什麼損失,他就沒有權利開除我們。」鍾原說:「那也得先看病啊。」胡晶又是一陣噁心,肚子裡可能沒有什麼可吐的了,不過乾嘔,會更加難受。楊會計也走過來,小聲地問:「你多長時間沒來月經了?」胡晶想了一下,說:「有二個多月了。」楊會計看了一眼鍾原,就說:「你還是領胡晶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要我看,可能是懷孕了。」他和胡晶那點事情,楊會計早就知道了,情急之下,楊會計也沒有顧及鍾原的感受,而鍾原卻吃驚地望著楊會計,腦袋一片空白。這時王經理剛好走過來,楊會計就對王經理說:「王經理,胡晶有病了,能不能派個車去醫院?」王經理說:「可以啊,車費要從工資裡扣,請病假一次扣除當月獎金。」胡晶大聲地對鍾原說:「鍾原,你回去吧,等下班後,你領我去醫院做個化驗,一定是懷上了。」王經理樂了,說:「胡小姐,那要先恭喜你了!」楊會計發覺氣氛不對頭,立即回到財會室,胡晶也沒有再說什麼,放開捂肚子的手,挺起胸來,跟著進了財會室。鍾原瞪著王經理,見他裝作沒有看見,幾次都有想揍他一頓的衝動,最終還是沒有付諸行動。
到了下班時間,王經理突然通知,要加班一個小時,他就坐在財會室,眼瞧著胡晶一次又一次地干預,心裡想著讓她當面求他。可是,胡晶連看他一眼都沒有,埋著頭,克制著乾嘔,專心算著往來賬。王經理也覺得沒意思,就坐上汽車,回家了。
醫院的化驗結果出來了,果然像楊會計所說,胡晶懷孕了。在醫院的長椅子上,胡晶深情地看著鍾原,說:「你要當爸爸了。」鍾原說:「是啊,太突然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呢。」胡晶說:「我想把孩子生下來,你說呢?」鍾原說:「我聽你的,可是,我們現在怎麼辦呢?」胡晶說:「你不是說要娶我嗎?現在後悔了?」鍾原說:「沒有,我只是有些手足無措。」胡晶說:「我們分頭給家裡寫信,告訴他們,我們就要結婚了,給他們一個驚喜!」鍾原說:「好吧,我回去就給我父母打電話。」胡晶說:「你父母會同意嗎?」鍾原說:「會的,我給他們娶了個這麼漂亮的兒媳婦,他們不樂昏過去才怪呢!」
出租車把他倆送回到公司,短短的十多分鐘路程,他們卻經歷了二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醫院所在地是接近繁華區,多彩的燈光驅趕走了黑夜,而公司的地址卻在偏遠地帶,周圍只有零星的燈火,無法連成一片,所以就要受著黑夜的統治。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鍾原和胡晶也經歷了多角色的變換,由小伙變成了男人,由姑娘變成了女人,由單身變成了家的組合,又要在不久的未來將要面對,由男人變成爸爸,由女人變成媽媽。鍾原好像突然長大了,像雨後的竹節,能夠聽到「卡吧卡吧」的生長聲。
鍾原打通了家裡的電話,是爸爸接的,他不連貫地介紹了自己的變化,也讓爸爸驚呆了,爸爸只好打趣地說:「好小子,你比你爸爸當年追求你媽媽時的速度還要快,我還能猜的到,不久我就會當爺爺了。」鍾原馬上說:「你怎麼知道的?」爸爸在電話裡傳來了開心的笑聲,說:「你是我的兒子,有什麼事能瞞的過?」鍾原高興地說:「那就是說你同意我們的婚事了!」爸爸說:「同意,當然同意!不過,你小子還真是有福氣,我單位剛剛給我分了一套二室一廳的房子,我現在已經開始了裝修,不用一個月就能完工了,這就算我們送給孫子的禮物吧!」鍾原說:「謝謝爸爸了,」爸爸那邊馬上搶過了話頭,說:「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們必須回家鄉來辦婚禮!」鍾原說:「那我們這邊的工作怎麼辦?」爸爸說:「只好辭掉了,回來重新回原單位,不是挺好嗎?」鍾原說:「那我可得爭取一下胡晶的意見,等過幾天我再打電話告訴你。」爸爸說:「好吧,我和你媽媽等著你們安全歸來!」
其實胡晶就在鍾原的身邊,她已經聽明白了大概的意思,她說:「等我父母回信後再做最後的決定吧。」鍾原說:「好吧。」
胡晶的父母來信了,措詞嚴厲,明確表示不同意她嫁給北方人。胡晶又一次墜入了深淵,她沒有告訴鍾原,只是在心裡做著鬥爭。她的頭痛得受不了了,嘔吐也在逐漸增加頻率,幾天下來,她的體重已經減到了不足九十斤。在一天王經理的訓斥下,她最終做出了決定,私奔!為了愛情和鍾原一起私奔!
鍾原聽了胡晶的決定,渾身上下抖個不停,他沒有了主義,也驚歎胡晶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來。胡晶忽閃的大眼睛射著他,他有了勇氣,他馬上走到電話機旁,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還是爸爸接的電話,他熱情地告訴兒子,一定要盡快把兒媳婦帶回來,至於工作嗎,全由他來安排,結婚的日期也找人選好了,真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胡晶在旁邊聽著也被未來的老公公的話語所感動,她恨不得立刻飛到他們面前,體會北方的新生活。
胡晶開始做好離職的打算,她告訴鍾原,等這個月的工資開完,兩個人立馬走人。鍾原興奮地抱起胡晶轉了幾圈,胡晶又是一陣乾嘔,鍾原放下她,說:「怎麼辦?」胡晶笑著說:「過一個月就自然好了,這是正常反映。」鍾原傻傻地笑著,放著神彩的雙眼總是盯著胡晶,好像永遠看不夠,胡晶的心裡充滿甜蜜。
有一天,王經理又一次刁難胡晶,她氣得罵了他一頓,眼淚充滿了眼窩。鍾原聽到聲音跑過來,伸手就抓住了王經理的衣領,嚇得胡晶趕忙拉開,王經理也藉機灰溜溜跑回自己的辦公室。胡晶把鍾原拽到沒人的地方說:「你千萬不能動手打他,我們還要順利回家呢。」鍾原說:「我的心裡總是憋了口氣,不發出來,就要瘋了。」胡晶想了一下說:「我也是,不如這樣,你想個法子治治他,像上回那樣,既解恨又不能讓他揪住把柄。」鍾原兩眼一亮,說:「好,這事就交給我,我這幾天早就想好了收拾他的辦法。」胡晶說:「先說給我聽聽。」鍾原就扒在胡晶的耳邊把自己的計劃詳細說了一遍,胡晶樂了,說:「你個鬼東西,還真有辦法,以後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可要加小心了。」鍾原笑了,他示意胡晶馬上回到財會室,別引起別人的懷疑。
到了晚上,整個一樓都沒有了人,鍾原把準備好的裝備都武裝起來。手上帶著白手套,腳上套上用布縫好的鞋套,帶上鉗子和小錘子還有一顆長釘子,用身份證捅開王經理辦公室的門鎖,在大門邊上的牆體摸到了開關,摁亮了燈,走到辦公桌後,把皮椅搬到空地上,拿出鉗子把鉚釘一個一個拔出來,椅子上的皮革就下來了,露出彈簧,鍾原從口袋裡掏出長釘子,對準底部的木板,然後用手壓下彈簧,估計著力度達到王經理的體重了,剛好釘子尖和彈簧在一個平面上,他想,壞了,釘子短了,這樣根本傷不到王經理的屁股。他又重新觀察椅子,想第二套方案。鍾原發現椅子兩側也是木板,如果把釘子固定在側面也是能夠傷到王經理的,不過,別人打開椅子一看,馬上就可以確定是有人顧意謀害,他想,還是再想別的辦法。如果在底座再加一塊木板,那工程就太大了,而且也很容易被人發現,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好辦法,心想今天只好放棄了,明天再找個更長一點的釘子來。鍾原剛要把椅子恢復原樣,腦海中出現了王經理的面容,他的心好像被釘子刺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就上來了,他把釘子從側面釘了進去,然後用手壓了一下彈簧,釘子就露出手指頭的一個小節那麼長,他想,這就足夠了,傷得不輕也不會造成重傷,就是查出來也不會觸犯法律。鍾原按原樣把皮椅恢復,放回原來的位置,他又環視一圈,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就關了燈,帶好房門,輕手輕腳回到樓上,他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想像著王經理明天坐上椅子時的那種狼狽像。
第二天鐘原早早地坐在一樓值班室等著,都快十一點了還不見王經理的影子,他有些坐不住了,各個辦公室轉了轉,也沒有聽到什麼信息。中午吃飯時,胡晶告訴他王經理出差了,得後天才能回來。鍾原這個氣啊,胡晶就說了:「我今天眼皮總是跳,你還是把釘子取出來吧。」鍾原說:「萬萬不能,好容易安上的,怎麼能中途而退呢,我還要看看那個王八蛋受罪的熊樣呢!」胡晶說:「他今天沒來這就預示著徵兆,也是給我們個機會,那天都是我不好,一時衝動,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會一輩子都不得安寧的。」鍾原說:「你別疑神疑鬼的,那王八蛋也該得些報應了。」胡晶說:「聽我的,還是把釘子取出來吧,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也算積些德吧。」鍾原說:「這跟我們的孩子有什麼關係,我就不取,非得看到他的狼狽像不可!」胡晶的眼裡出現了淚花,她沒有話可說了,她很矛盾,也想看到王經理受罪的樣子,但是更怕由此惹上一身的麻煩,鍾原的心情她是理解的,這次計劃也是她同意的,可是,真正到了實施的時候,她又有了顧慮。鍾原見胡晶突然不說話了,心就軟下來,他說:「晶,我聽你的,今天晚上我就去拆下來,你放心吧。」胡晶向他做出個笑臉來,還是沒有話語,她的心已經被攪得很亂了,她想到媽媽,真就有些捨不得,但是,要和鍾原比起來,她更放不下鍾原,她寫好了給父母的一封信,告訴他們她的決定,就等著上火車時再把信件投走,他在信中也沒有寫明去的地址,只是說會定期給家裡郵信的,只到他們改變觀念為止,只到他們能夠從心裡接納鍾原為止。鍾原看著胡晶憂愁的樣子,心裡很難受,他不理解胡晶此時此刻的心情,還認為是為了釘子的事,就說:「晶,我都說了,晚上一定取下來,你就不用擔心了。」胡晶抬起頭來看著鍾原,心想,還是告訴他吧,他的心性太純真了,話不說透永遠都不會猜準。「我在想,和你去了北方,就不知多久才能回家看媽媽了,不知道我能不能狠下心來。」鍾原說:「我沒有不讓你回家看媽媽啊?」胡晶說:「他們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是不會回去看他們的。」鍾原說:「為什麼?」胡晶說:「以後你就會明白的。」鍾原沒有話了,他的心很迷茫,遇到什麼難事就沒了主義,只有順其自然了,聽天由命,是他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