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前，又過了半個多月，這陣子，楚莫除了為百姓義診外，便是留心觀察楊靜芙的一舉一動，他發現，她的生活很簡單，每天除了為百姓做些事情，便是備好飯菜，靜心等候東方子陌歸來，對待下人謙和有禮，絲毫沒有皇后的架子，深得人心，而且，她也是真的武功全失，體質孱弱，然則便是親眼所見，他也不敢相信，眼前這不染纖塵的素衣少婦，便是當年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教教主。
想當初在玄機閣，她的俏麗活潑攪亂了他波瀾不驚的心，三年後正邪對立，她一襲沾血白衣，嬌艷妖嬈，如今，她一心一意做皇家婦，依然是百媚紅顏，卻再不似當年般對他愛恨癡纏，而是冷漠之極的視若無睹。
想到這裡，他竟有種心如刀割般的疼痛，亦或者說，他不敢相信的，其實是——令她甘願洗盡鉛華的那個人竟不是他。
叩叩叩，這天晚上，楚莫正要休息，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他打開門，訝意地發現，居然是她。
這幾日，她和東方子陌卿卿我我，恩愛至極，卻連話都不願不主動跟他說一句，沒想到，今晚她居然會主動來找他。
只見她一身素衣，將茶斟在杯中遞給楚莫，柔柔地說道：「師父，請用茶。」
楚莫癡癡地望著她，雖然眼神冷靜，心中卻思緒沸騰，時至今日，他仍然難以相信眼前這個寧靜淡泊的女子就是他的鳳兒。
「放心，這回我可沒下毒。」楊靜芙看著楚莫的眼神，微微一笑，率先喝了一杯。
楚莫意識到自己的失神，連忙收住了眼神，他知道她誤會了，然則，他又又不好解釋什麼，總不能說自己看她看失神了吧，於是他只好選擇沉默，低頭喝茶。
「師父，鳳兒有一事相求，請師父不要把我還活著的事說出去。」
「怎麼？你怕？」
「這幾年來，我魔教與江湖兩極而處，相安無事，若天下人知道魔教教主還活著，那會是怎樣的局面，子陌待我恩深義重，憑他的個性一定發兵圍剿各派，師父試想，到時又會是怎樣的局面，而且，我不希望子陌因我而背負千古罵名。」深吸了一口氣，楊靜芙繼續說道，「鳳兒不敢忘記師父的教誨，自恢復記憶已來，鳳兒一直很努力地為自己以前所犯過的錯贖罪，師父請看，這些黑豆就代表我曾經殺的人，現在，我贈銀施藥，每救一個人，就放一顆紅豆，師父，其實，我一直在努力。」
「你……真的已經放下了一切？」楚莫低聲問道，語氣一如既往地清冷。
楊靜芙跪下說道：「嗯，心中無愛，自然無恨，若師父答應鳳兒，鳳兒願當天立誓，若今後若再妄殺任何一個武林人士，必定死在師父劍下。」
聽得這話，楚莫的眼神突然迷亂、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握了握手中的杯子，酸澀地問道：「東方子陌，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是。」
楚莫猛然轉過身去，她的這句話如雷擊般打在他身上，他從未想過，當她拋卻前塵對他不言愛恨的時候，他的心，竟然會是這麼的難受……
這一刻，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原來，自始自終，他都放不下她，什麼想看她是否仍與魔教勾結，其實不過是自己想留在她身邊的借口，他恨她，恨她與東方子陌恩愛纏綿，恨她說他們之間的一切不過是她布的一個局，更恨她，不如自己愛她般深切地愛著自己……
他感到自己的世界轟然間崩塌了，心，比死更冷的感覺……
……
莫，心比死更冷的感覺，你可曾體會過？可是我體會過，就在你成親的那一刻……
你可是我師父，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你，我雖然是魔教妖女，卻還沒離經叛道到那個程度，不過看你在道德邊緣掙扎的樣子，真是太有趣了……
子陌與我的過往無關，也不是武林中人，希望師父能夠放了他，鳳兒，死而無憾……
……
「師父？」楊靜芙沒有看出他的百轉糾結，見他許久不語，便試探性地出聲叫道。
師父！這兩個字猶如一把利刀似的刻在他心口上，多麼陌生的稱呼，她從來都是任性嬌嗔地喊他『莫』。
「出去！」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楚莫突然厲聲說道。
「鳳兒告退，明日我和子陌便會離開，師父保重。」楊靜芙不明白自己又哪得罪他了，但還是聽話地關上房門出去了，獨留楚莫一人獨自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