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脊背一陣發涼,下意識的嚥了嚥口水。目光瞥見一旁的儲王,亦然只好硬著頭皮,壯起膽子。
找到兩具還算完整的屍體,亦然飛快的把儲王和自己的衣服換在了他們的身上,頓時,亦然冷得直打顫,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看著兩人,亦然咬住嘴唇,在心底暗道一聲對不起,不忍心的別過了臉。亦然手上用力,頓時那兩張還算完好的臉龐血肉模糊。
丟下石塊,又看了看下面清冷荒涼的一片,亦然忍住懼意,小心翼翼的把兩具屍體拖到了稍高稍遠的地方,一用力,頓時兩具屍體從高處跌落了下去,巨大的聲響很快吸引了山坡上的人的注意。亦然飛快的跑到了儲王藏身的地方,和儲王緊緊的靠在一起,心提到了嗓子眼,離亦然最近的人甚至從亦然前面兩三米處走過,目光還狐疑地打量了亦然這邊幾眼。亦然只能咬著嘴唇,拚命的忍住呼吸。還好,那人也只是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呼,亦然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被冷風吹乾的後背,居然又被冷汗浸濕。
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可都沒有這麼驚險啊,亦然深吸一口氣。眼看著一部分人都衝著那邊的聲響而去,其他人又離得遠,亦然咬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扶起了儲王,向著最近的一個山坡走去。由於怕驚動其他人,亦然只能一步步地走著,心跳的頻率不停的加快著,讓亦然都覺得有些難以承受,呼吸也粗重了許多。眼睛死死的盯著那道坡頂,亦然知道現在不能出一點差錯,那些人一定還在探究那兩人究竟是不是儲王和她,她只有極短的時間。從這次的計劃來看,雲洛甫顯然已經知道了她的計劃。至於怎麼知道的,亦然現在不想多想,也不能多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從這裡逃出去。亦然唯一的期望就是這次雲洛甫的計劃只是除掉儲王,而沒有把撒家牽扯進來,否則的話,就算逃了出去,恐怕生存的幾率也極小,那兩個人便是亦然想迷惑他們的,當然,亦然清楚這瞞不住雲洛甫,只要稍微熟悉皇上的人,仔細辨認一番,立馬就會認出來。
眼看著裡山坡頂越來越近了,亦然卻越來越緊張,腳下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到最後,越來越平坦的道路,亦然幾乎是用盡全力的跑向坡頂。
終於,亦然跑上了坡頂,腳下卻突然一滑。看著下面從石林立的崎嶇坡面,亦然拼盡全力把驚叫聲嚥回了肚子裡,無奈的苦笑一聲,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儲王的,而由於慣性的原因,亦然他們徑直向著坡下跌落。
亦然倒是沒想到山坡後面居然會是這麼一幅場景。
這次,估計是死定了吧。亦然心想著。
隨後身上傳來的各種各樣的劇痛讓亦然腦海裡所有的想法頓時無蹤,只有咬牙悶哼。
這路上大多佈滿了碎石和乾枯的草木,那些碎石自不用說,那些乾枯的草木,有些竟然十分堅硬,直直的刺進亦然的皮膚中。倒吸一口冷氣,亦然把嘴角咬出了鮮血,才忍住沒有痛呼出聲。
一路下翻,速度越來越快,亦然甚至已經有些感覺不到痛了,那是因為那些痛都向四周的景物一般飛速的掠過,劇痛幾乎淹滅了亦然的意識,只是她的雙手依舊緊緊地抱著楚王,盡量減輕儲王身上的傷口。
四周的風聲越來越小,亦然的後腦猛地一震,最後,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意識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亦然的意識開始一點點,一點點的甦醒。而面前只是一片無止境的白色,白茫茫的一片,許多白色的煙霧在漸漸繚繞。
怎麼了?亦然向著,她總覺得自己應該想起點什麼,眼前應該有點什麼,卻絕不是這樣空蕩蕩的一片,就彷彿她的生命也是這般空蕩蕩,失去了所有。
生命,生命,亦然不自覺的在心底喃喃著,腦海中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促使著她,逼迫著她…睜開眼睛!
亦然猛地一怔,雙眸也倏地睜開,對了,就是睜開眼睛。
眼前經過初始的一片模糊茫然,漸漸的映入了許多東西。
青色的看起來很軟的東西,身上蓋著的是紅色的摸起來很軟的東西。
可是…這些都是什麼,亦然試圖從腦海找出關於它們的隻字片語,然後腦海中還是像亦然意識剛恢復那般白茫茫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任何東西,包括…自己!
亦然猛地一震,失神的雙眸漸漸的有了光亮。
這些是什麼都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什麼?
亦然急切的思考著,希望能夠想起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卻打斷了亦然的思考。
「亦然,你醒了!」
是一個熟悉的男子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亦然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這句話,然而等她細細追索根由,卻又發現腦海中還是什麼都沒有。
熟悉的…。亦然把目光轉向了床榻邊。一個衣衫整齊,面色卻十分憔悴的男子站在床榻邊,臉上盛滿了震驚後的狂喜。
亦然就這樣淡淡的看著他,腦海中只是說熟悉,卻沒有說熟悉到什麼地步。
「怎麼樣?亦然,還有哪裡不舒服?」那男子似乎沒注意到亦然淡然的目光,一步衝到床榻前,急切的問著。
亦然嚥了嚥口水,下意識的說了一句:「有點兒渴。」渴是什麼?亦然隨即皺起了眉頭,卻想不起來。
那男子哦了一聲,飛快的倒了一杯茶遞到了亦然的嘴邊。
亦然向後縮了縮頭,然後接過茶杯,熟練的打開,一仰頭,一氣喝完。
喝完之後,亦然看著手中的杯子又發起呆來,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自己會知道怎麼用?
那男子依舊緊緊地盯著亦然,見亦然不說話,只是盯著茶杯,慢慢的也嗅出了一絲不對的味道。
「亦然,亦然,」他輕喚了兩聲,「你怎麼了?」
亦然抬起了頭,疑惑地看著男子,這男子面色雖然憔悴,卻仍舊有著說不出的溫雅感。這張臉龐上的關切讓亦然心頭一暖,展顏一笑道:「我沒事……」
那男子一怔,放下了心,微笑了起來,然而依然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微笑硬生生的僵在了臉上。
「……那個,我覺得你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看著眼前一臉微笑禮貌的詢問著自己的亦然,莫少卿呆愣在原地,腦海中飛快的把所有的症狀組合在了一起,得出了一個結論——亦然失憶了!
慢慢的,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苦笑:「亦然,你真的一點兒都不記得我嗎?」
亦然點了點頭,隨即興致昂然道:「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還有……」亦然舉起了手裡的茶杯,「這個是什麼東西?」
莫少卿的臉上的苦笑漸漸轉為了震驚,亦然不僅失去了對人的記憶,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那你…記得儲王嗎?」莫少卿有些緊張又期待的問著。
儲王…亦然的心猛的一滯,無數不知名卻讓她痛苦的感覺撕扯著她的心,失去了所有記憶的亦然,克制不住眼淚,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的滴落下來,手中的茶杯也早已被亦然無意識的鬆開,落在棉被上,茶水染濕了一大塊。
看到亦然的表現,莫少卿已經不用再問什麼了,苦澀的一笑,他拿起衣服遞給亦然:「把衣服穿上吧,我帶你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