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了靜,頓時,人群更加混亂,瘋狂,人人的臉上都寫著驚懼,恐慌,完全忘記了什麼身份尊卑,每個人都拚命的向著出口擠去。
山坡上的石塊依舊不斷的飛速滾落下來,只這麼一小會兒,四周已經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兒。看著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慘死的人,亦然的心底驚懼到了極點,即使是她也沒有見過這麼瘋狂,混亂,嚇人的場面。她只能死死的咬住嘴唇,眼睛盯著儲王的方向,用盡全力的向著那邊擠過去。
為了躲避這些石塊和周圍的人們,亦然用盡了前世所學的所有技巧。卻還是不斷有飛嘯著的小石塊擦過亦然的身體和臉龐。剛開始亦然還會閃躲,後來亦然卻只能盡量閃躲那些大石塊了。
身上血跡斑斑,衣服上的血跡亦然已經分不清楚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了。左腳被一塊石頭擊中,到現在都還是一陣麻木的感覺,絲毫使不上力。
對面儲王身邊的人雖然要少些,處境卻更加危險,臉色極為蒼白。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亦然卻彷彿耗盡了一生的力氣。四周的景像在他的眼中都成了一個個需要閃躲的物品,她已經分不清楚什麼是人什麼是石塊了。呼吸漸漸加重,亦然的腦海中只有對面儲王那張蒼白的臉色。
人群彷彿都失去了鬥志一般,有些人甚至已經呆在了原地,兩眼無神的看著那些向自己飛奔而來的石頭。下面的人銳減,山坡上的石塊卻彷彿無窮無盡。出口被堵住了,等於封死了這些人唯一的生路,沒有人會嘗試從山坡上衝過去,那只會死得更快。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濃郁到了讓亦然麻木了。
終於,亦然漸漸靠近了儲王,此時亦然的眸中才恢復了一點兒神采,嘴角盈出了淡淡的笑意。
相視一笑,儲王緊緊地把亦然擁進了懷裡。山石和人群似乎都不可怕了,此刻,他們眼中,心中都只有彼此。
忽然,儲王的瞳孔微微放大,一個旋轉,他和亦然調轉了方向。儲王的臉上溢滿了滿足的笑意,亦然則是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了儲王的背上,亦然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滯,呼吸也突然消失。下意識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儲王,儲王微笑著的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強睜著的雙眸緩緩閉上。
不要!亦然在心底大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儲王倒向自己。
淚水肆無忌憚的衝出了亦然的眼眶,心彷彿被無數的力量撕扯著,痛的亦然麻木,想呼喊,聲音卻梗在喉間。
翻滾的途中,亦然不知道撞到了多少石塊,劃破了多少肌膚,她只是呆呆的看著閉上眼睛的儲王,那嘴角還留著一絲安寧的笑意。
背後傳過來的阻力擋住了他們下翻的趨勢。是人還是石頭?亦然已經懶得去思考了。亦然沒有起身,呆滯的看著儲王,看著儲王身後那一塊比他兩人加起來都大的巨石翻滾下來。
瞳孔放大,下一刻,亦然的眼前一片黑暗。
死了嗎?是死了吧?亦然的心釋然,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緩緩閉上了黑暗中的雙眸。
挾著雷霆之勢翻滾而來的石塊,儲王嘴角的微笑,緩緩倒下的身軀……
呼!亦然猛地睜開了雙眼,劇烈的喘息著,不顧臉上密集的汗水,亦然雙手飛速的在旁邊摸索著,嘴裡不停地喃喃道:「儲王,儲王……。」終於,亦然摸到了身旁的一個明顯溫度過高的軀體,亦然的心放了下來。
喘著氣,半晌,亦然緩緩恢復了清醒。
自己還沒死,亦然首先確定了這一點。手碰到旁邊儲王的身體,亦然也鬆了口氣,儲王也還活著。
必須趕快出去,這是亦然的第一個想法。
亦然的腦海中仍舊回放著昏倒前的那一畫面,伸手摸了摸四周,亦然暗歎一聲,看來是他們身後的石塊剛好擋住了這塊巨石,僥倖保住了性命。
亦然試著推了推旁邊的小石塊,頓時堆在外面的小石塊跌落了下來,原本細微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卻分外明顯。
「大哥,那面好像有動靜。」外面突然響起了聲音,亦然一驚,急忙停止了動作。接著外面便是輕微的腳步聲和小碎石跌落的聲音。
「什麼動靜,除了這塊大石頭,什麼都沒有,你小子聽錯了吧!」另一個呼喝的聲音響起。
「沒有啊,我確實聽到了動靜,難道大哥……」那男子的聲音忽然變得驚恐,「難道這裡有鬼……」
「鬼你個頭,別給我瞎扯,守嚴實嘍,出一點兒差錯,丞相大人可饒不了咱們!」
聽到那有些模糊的對話,亦然心底一驚,雲洛甫居然還派人守在這兒,幸好聽動靜人不多。
亦然不敢再有什麼動作,在黑暗中呆了一會兒,亦然又開始著急了,儲王身上越來越燙了,已經發起了高燒,如果再不救治,在醫學不發達的古代,這可是要命的。
亦然又開始摸索著四周,尋找著不驚動外面的人的離開方法。亦然摸到了一個大石塊和小石塊接觸的地方,摸了摸手下的土地,十分鬆軟,還夾雜著許多細小的石屑,應該是石塊滾落下來順便帶下來的。
確定了兩邊足夠穩定,亦然拔下了頭上的朱釵,開始一點點的挖掘起來。
怕驚動到外面的人,亦然的動作十分小,也導致速度非常慢。不一會兒,亦然額頭上就滿是密集的汗珠,不斷的滴落下來,亦然只能是不是的用衣袖擦一擦汗水。雖然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斷,亦然卻沒有一絲痛的感覺,她知道這是神經已經麻木了。
鬆軟的土地下埋著大大小小的石塊,有的十分尖銳,朱釵又不足以把他們挖起來,亦然只能用手去拔,不一會兒,亦然的的雙手已經傷口纍纍,雖然看不見,亦然卻也知道一定是血跡淋淋了。新的傷口,亦然還是感覺得到痛的,十指上的傷口更是讓亦然額頭上的汗水不由得又多了些。亦然現在無暇顧及這些。心中有一個聲音催促著她快些,再快些,儲王已經等不了多少時間了。
在黑暗中,亦然沒有時間的概念,在亦然精疲力竭之前終於是成功的挖出了一個小洞,洞外流進的寒氣頓時讓亦然渾身一顫,卻也清醒了許多。又過了許久,亦然勉強能從那洞口出去。此刻,亦然頭上的朱釵已經全部被拔了下來,都消耗在了挖洞上。
探頭看了看外面的情況,這裡比較隱蔽,只有遠處的山坡上有幾個人影晃動。亦然心稍安,極為小心地把儲王也挪了出來,移到一道巨石的陰影下。頓時,亦然癱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目光不經意的瞥向下方,亦然頓時從腳底心竄出一陣寒意。
荒涼,詭異,恐怖都不足以形容這樣的場景。到處血跡斑斑,隨處可見斷肢殘骸。有些沾著血跡的尖銳石塊在月光下折射著滲人的寒光。整個平地在月光的照射下,猶如修羅場,分外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