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忍耐到了極限,強行掙開了束縛。抓起一杯啤酒往道哥臉上潑去,就像澆滅一團火焰般阻擾了他的猖狂。事發突然,道哥被嚇得一愣,單手摀住臉僵住了。淚水模糊的蘇冉沫這才抓緊空隙掙脫出來,躲在了我身後。
兩秒後,一座更大的火山爆發了。
「他媽的,小兔崽子你不想活了,爺爺今天成全你!!」道哥操起啤酒瓶,一腳踢翻了桌子。
我趕忙將冉沫推開,回頭時已來不及躲閃,酒瓶毫不留情地揮下來。閉上眼的那一瞬間我居然想起了曾經被這樣砸傷的狗屎男。如果時光能倒流,我只想問他:是不是很疼啊?啊?肯定很疼的吧……
而這次,依舊是枷辰救了我。
睜開眼時,他已經站在了我前面,伸手硬生生擋下來。玻璃「砰」地一聲碎開在他的右手臂上。道哥紅了眼,不管是誰揮起拳頭就要揍。
趙倩大驚失色,跟著衝上來護住了枷辰。她喊著:「道哥,算了算了,這事怪我不好。他們都是我朋友,給個面子別計較了。改天找個時間我好好跟你賠禮道歉……」趙倩的話果然有些份量,道哥這才漸漸平息怒氣。最後他乾脆脫掉濕去大半的襯衫,往地上一扔,打著赤膊回到座位上,擺正了掀翻的桌子。他黝黑的皮膚和強健的肌肉在暗淡燈光下像是一尊生猛的惡魔雕像。
「來,兄弟們,繼續喝酒。別掃了興致。」他大喊著。
「好,好!」幾個小弟們慇勤地圍了過去。
枷辰的手臂上滲出了鮮血,立馬染紅了白襯衫。趙倩忙拿起一卷紙給他擦起來,並心疼地說道,「你怎麼這麼傻啊,受傷了參加不了決賽可怎麼辦?來,讓我看看……」
過度驚嚇的冉沫臉色蒼白,可她先想到的依舊是枷辰。她著急地走上前,「枷辰,你,你不要緊吧……」
「走開,都是因為你!」趙倩粗魯地推開她,吼起來,「別他媽假惺惺了!喝幾杯酒有什麼大不了的啊,少在這裡假純情,要裝自個兒回家裝。老娘我不愛看……」
冉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眼淚止不住地流。
說真的,那一秒,眼前的人讓我噁心。
我想我是真的憤怒了,繃緊的視線之中彷彿隨時都會射出火光。
無關道哥和趙倩怎樣過分,僅僅因為枷辰直到現在居然還無動於衷。他只是靜靜站著,不在乎手臂上溢出的暗紅鮮血,也不在乎我直視的決絕目光。他眼裡的光澤冷靜到讓人讀不懂。突然之間我覺得他好陌生,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乾淨少年了。
我終還是疲憊一笑,放棄了最後一絲期待。
「真是精彩啊。恭喜你啊,趙倩,你丫順利上位了。」我狠狠瞪了她一眼,拉起冉沫的手,「我們走。」
出了KTV大樓,天色已晚。繁華的街道上,絢麗奪目的廣告牌和霓虹燈爭先恐後地亮起。跨出旋轉門的後一秒,我竟一時不知該去哪,瞬間升起的茫然感讓人深深地挫敗。意識到自己還拉著冉沫,急忙尷尬地鬆開。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我不敢直視她,十字路口堵車後的絮亂鳴笛聲讓我心煩意亂。
「嗯……」她有些精神恍惚。
雖然冉沫說送到別墅小區的門口就可以了,但我不放心,一直跟著她到家樓下的鐵門處。路上女孩都一言不發,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也可能只是單純地受了驚嚇吧。分開時她回頭看向我。月光灑在她微微白淨的臉上,仔細看,能發現不久前才風乾的淚痕。
她微微蹙眉,欲言又止。直到轉身前才喊住了我。
「小離,你說枷辰會怪我麼?要是我沒去,今天的事情也不會發生吧。」
「……」
大概,這就是喜歡一個人吧。哪怕明明受傷的是自己,眼裡看到的依舊是對方,甚至為此承受再多的傷害也不要緊。有時愛情真的就像一劑毒藥,會讓一個人變得強大而盲從。就像此刻的蘇冉沫,亦如此刻的我。
「不會的,你別想太多,明天學校見。」我笑笑。
「真的麼?」
「真的。」
「……那個,小離。」她又喊住了我,「今天,很謝謝你。」
「不客氣。」我停住步子,卻沒有回頭。
星期四,今天是枷辰的籃球決賽,地點依舊是明成高中的室內籃球場。我並沒有把幾天前KTV發生的事告訴茄子,因此當拉拉隊穿著非常清涼的超短裙穿過操場時,茄子興奮地嚷起來,「走走,似乎要開始了,咱們快去籃球場看超短……啊不,看枷辰的比賽吧!」
本想拒絕,望著茄子一臉的期待,話又吞回去了。
正在我思前顧後左右為難時,外校的拉拉隊從一輛中巴車上下來了,她們穿著更加清涼的無袖背心頂著D罩杯以上的火辣身材成群結隊地路過教學樓下的小道,直奔籃球場,景像極為壯觀。茄子徹底癲狂了,「我操!小離還愣著幹嘛啊,走啊!」
敵不過茄子的執拗,我還是給拉去了。
走到半路茄子折回去上廁所,我於是逕自一人先去了觀眾席。在從內務通往觀眾席的狹長走道時,卻意外被一個聲音喊住了。我回頭看去,居然是枷辰。因為光線太暗只能依稀辨別出個大概。他靜靜靠在轉角的牆上,似乎等候多時了。叫住我也沒有要先說話的意思,只是默默等候,他永遠是這副死樣子。
「你怎麼在這裡,再過幾分鐘就該上場了?」顧不了太多,我脫口問道。
「不去了。」
「什麼?」我以為聽錯了!
「我不去比賽了。」
「今天可是決賽啊,你他媽等這天都等多久了!?」
枷辰沉默了幾秒,才緩步走近我。漸漸地,出口淌進來的明亮光線從他的腳跟漫上去,直至照亮全身。而我也隨之發現了他右手上面纏著厚實的白色繃帶!胸口有種瞬間被抽空後的坍塌感,難受極了。我明白,那天造成的傷果然影響到了比賽,最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可這一切又是我的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