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弓起身子,光腳跑到書桌旁打開了電腦,「我們可以給未來寫一封信。」
「可是,要寫什麼?」
「寫什麼都可以啊,以前我還覺得這事挺幼稚。不過現在想想可能蠻好玩的,說不定很多年後再次記起現在,會回味無窮呢。」
「好吧,那麼,寫給多少年後的自己。」
「十年吧。」
「這麼久啊!」
「怎麼?害怕自己活不到啊?」
「呵,是吶。2012不是快來了麼?」青萱雖然嘴上那麼說,卻還是饒有興致地湊到我身旁,盯著我打開了網站。我卻又將她支開,解釋說被人看著寫信就像便秘一樣難受。直到青萱站得遠遠的,才認真寫起來了。
我定的期限是三年,信中這樣寫道:顧小離,三年後的你應該是大學生了吧。不過你這麼爛的成績也可能沒考上,而是和茄子一起蹲在路邊販賣盜版CD,再或者去燒烤街賣魷魚串。哈哈。不管怎麼樣,你今晚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因為你身邊還有很多朋友。所以,也希望三年後的你在看到這封信時心情能同樣不錯,身邊同樣還有很多好朋友。祝你,一切順利,最好能爭氣點,摸到六合綵頭獎。奧迪Q7開一輛家裡屯一輛。
三年前的你在用鼠標點擊發送後,屏幕上彈出了一個flash動畫,一封帶著翅膀的白色信封化成一道流星飛向了黑色夜空,最終消失成一個點。那一瞬間我莫名地難過起來,僅僅因為給未來的自己寄出了一封信而矯情地難過起來。
便輪到青萱了,她盤腿坐在了轉椅上,看著電腦屏幕出神了好久。剛輕輕敲打幾下,卻停住了。她回過頭,正企圖偷看的我嚇得手忙腳亂。
「喂,給我根煙好不好?」
「剛淋雨回來,煙都澆濕了。」我攤攤雙手。
「可是,我真的好想抽,不然寫不出,求你了……」青萱聲音弱弱的,這丫平時御姐得就像個變形金剛無所不能,今晚卻一反常態向我撒嬌了兩次。無奈,招架不住的我很快妥協了。
「你等下,我下樓去買……」在開門前發現客廳的燈熄了,於是我輕聲補充道,「我媽似乎睡了,你動靜小些,不然她會察覺的。」
我在睡衣外面隨便罩件外套,穿著雙拖鞋出了門。這會雨已經停了,但由於太晚路邊的小賣鋪都打烊了。我走了近半條街才找到了一家24小時營業超市。拿了一包煙正要走,想到今天晚上讓青萱睡床自己肯定得熬夜,又抓起了幾瓶咖啡。
「美女,結賬。」
「喲,一看你就是作家吧。」這營業員小姐估計是文藝片看多了,半夜買煙和咖啡就是熬夜趕稿的作家?殊不知現在泡網吧玩魔獸的小學生都會有模有樣地跑去櫃上要一包煙和一杯速溶咖啡呢。這樣計算的話一個網吧失火,中國作家得死多少啊?
「不是,我是慈善家。剛收留了一隻無家可歸的要抽煙的候鳥。」我提起東西驕傲地轉身了,看我這話說得多文藝,營業員果然對我投來了異常仰慕的目光。
當我趕回家時屋裡卻空了。
電腦屏幕上的flash畫面閃爍著繁星的黑色天空,大概她那封給未來的信也已寄出了。而房間裡被特意整理過,弄亂的床單,碰過的模型,以及用過的吉他都歸還原處。乾淨得沒有任何痕跡表明青萱來過,除了衣櫃裡那件被她借走的大T恤。
這個深夜,我在與滿房間的寂靜小小對峙了幾秒後,內心泛起了一絲莫名的失落。腦海中不停迴旋的是女孩側身時白皙背脊上那只巨大的候鳥刺青。但緊接著,畫面開始不自主地往右移,漂亮的鎖骨和白色的C杯奶罩霸佔了整個畫面——天啊,顧小離你丫在想些什麼啊,你可是十七歲的花季少年祖國未來的中流砥柱啊,你不能這麼齷齪啊,不能啊!!
我甩甩腦袋,一頭栽倒在床上。
第二天的放學前夕,我把這事兒告訴了茄子。當說到C杯奶罩時他停下手中抄寫的作業本,非常嚴肅地點著頭,鼻孔卻極不協調地噴出了鮮血,我一書本扔過去,你丫都想些什麼啊?茄子全然不顧地一把抹掉,用極其渴望的眼神盯著我,「快快快,那後來呢?」
「後來我彈吉他給她聽……」
「這裡省略,後來呢?」
「後來我們在一個網站給未來的自己寫信……」
「操,這裡也省略掉!後來後來呢!」
「後來她就走了啊。」
「額……」茄子剛還高漲的興致立馬萎靡了,繼續無精打采地回頭抄作業。敢情這混蛋以為在聽H小說啊,於是我憤怒地一把掐住他脖子,大罵道,「老子是想讓你明白我有多善良,冒著生命危險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小女生,你丫腦子裡都是屎嗎?!我讓你猥瑣,讓你YIN蕩,活該一輩子當個飢渴的怪叔叔……」
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莫過於,蘇冉沫在這時出現了!她站在走廊的窗邊,當聽到發音極其邪惡的「怪叔叔」後給嚇得花容失色。我當時那個囧啊,心想這些天辛辛苦苦偽裝起來的紳士形象算是付諸東流了,頓覺天地之間日夜無光。
「冉沫你找我有什麼事啊?」尷尬半天後,我還是先開口了。
「嗯,那個,有點小事要麻煩你。」她靦腆地笑了。
一番交談下來才知道蘇冉沫是想喊我去她家修電腦,似乎中毒了。當說到中毒時我和茄子曖昧地互瞅了一眼。眾所周之,男生電腦中毒了八成是遊覽了很邪惡的網頁。那麼女生的電腦中毒呢?好吧,這個話題就不繼續下去了……
雖然茄子極力要求一同前去,並甩出「自己表哥的同學的姐夫的老師曾經黑過國防部防火牆差點得逞」的腦殘話,依舊被蘇冉沫用「家長看到太多男生會懷疑」的正當理由拒絕了,他只好默默蹲在牆角黯然神傷了。我上前拍了拍他備受冷落的肩膀,非常自豪地說,「哥們,這就叫長相決定待遇啊。」隨後背著書包屁顛屁顛地跟上了冉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