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事情的真正情況,趙小樓也一直沒給高阿姨解釋,因為他知道就算是解釋也是徒勞,高阿姨對他本來就有成見,何況這次做錯了事的那個人是她的親生兒子。如今,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是,那時候明明受了趙小樓恩惠的我,為什麼就沒有勇氣站出來揭穿高橋的謊言。也許,那時的我是急於想和趙小樓這個大人口中的壞孩子撇清關係吧。
我加緊幾步走上前去,從包裡掏出一副棉手套戴在了周白桐的手上,直到那時我才看見周白桐哭了,大滴大滴晶瑩剔透地眼淚落進了趙小樓的脖子裡,忽而不見。
她閉著眼睛,猛地抽了一下鼻子,輕聲地對趙小樓說:「趙小樓,我們之間的故事就到此為止吧,以後我再也不會不自量力地追求你了。」
說到此,她努力地從趙小樓的後背上滑下來,笑笑地看著他說:「我配不上你。」
她說:「自從我知道趙綿綿是你妹妹的時候,自從光頭勇認出了我之後,我就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趙小樓的表情平靜得不像話,彷彿他不是周白桐口口聲聲叫著的那個當事人一樣,反倒是我充滿疑惑地問了一句:「你什麼意思啊周白桐。」
周白桐轉過身來,看著我說:「不關你事。」
她一邊說著,一邊雙眼噙滿淚光地向後退去。
她這麼一說我的倔脾氣就上來了,什麼叫不關我事啊,從小到大跟她最鐵的那個人不是我麼,每天不厭其煩地聽她講述她是如何如何地喜歡趙小樓,如何的非他不可的那個人不是我麼,在她最需要趙小樓寬闊的肩膀依靠的時候,最善解人意地打電話把趙小樓呼來的那個人不是我麼?
而現在,她居然那麼忘恩負義地說不關我事?
於是我便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非要她把事情給我解釋清楚,我說:「周白桐,你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什麼叫你配不上趙小樓啊,你哪點配不上他啊,你辛辛苦苦地追求了這麼多天,眼看就要成功了,為什麼說放棄就放棄?」
周白桐懶得跟我解釋,她甩啊甩的想要甩掉我的手,結果一用力,自己卻不小心跌坐在雪地裡面了。
可能是被我逼急了,於是她便聲嘶力竭地對我大吼:「說了配不上就是配不上,我他媽早就不是一個女孩了,我原本以為他跟趙綿綿住在了一起我們之間就旗鼓相當了呢,可是誰能想到趙綿綿卻是他妹妹!」
她說:「你還記得當然我見義勇為那件事情麼,你以為那群小混混就那麼好對付啊,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天他們到底在我身上做過什麼,因為我覺得我沒臉。」
她說:「見義勇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聽完她的話,我足足愣了一分鐘,等到反應過來之後,我突然有種想要扇自己兩巴掌的衝動,我幹嘛那麼咄咄逼人,幹嘛非得問個清楚啊。現在倒好,把人家小姑娘逼到了這份上,逼到了所有人都進退維谷的地步,又該如何收場。
坐在雪地裡的周白桐像是使出了最後一絲力氣,在將心中的委屈一股腦兒全都吼出來之後,反倒沒有了聲音。
我試探著走上前去,不知所措地看著她,撫摸著她凌亂不堪的頭髮,我想找句話來安慰她,可是一出口卻統統變了味。
我說:「沒關係的周白桐,小時候發生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錯,那只能代表你的善良和勇敢,我相信趙小樓也不會在意的,他又不是傻子,肯定能分得清好壞,他還一樣會愛你的。」
我承認那時的我有些語無倫次了,我這人從小就只知道害人了,還從來沒有安慰過人。
周白桐緩緩地抬起頭來,眼淚汪汪地看著我,那眼神彷彿是在問我說——真的嗎?
看到她的情緒有些好轉之後,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騙她,於是我便忽的一下站起身來,跑到趙小樓的身邊,將他拉到周白桐的面前,氣喘吁吁地問他說:「趙小樓,你告訴她,你是不是喜歡她?」
說這話的時候,我還偷偷地擰了一下趙小樓的胳膊,我是想暗示他哪怕撒個謊也可以,因為我們都知道周白桐的酒還沒有完全醒過來,我們不能把她留在外面。
可是,等到聽到趙小樓的回答之後,我差點沒兩眼一黑暈過去。
如果剛才我追問周白桐的那種傻逼做法已經想讓我扇自己一百個大嘴巴子了的話,在聽到趙小樓的回答之後,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千一萬個大嘴巴子,直到把自己那張看似無辜的大臉給扇沒了。
他冷冷地看周白桐一眼,又看了我一眼,然後盯著我的眼睛說:「可是,我愛的那個人,是,你!」
他的話剛一出口,周白桐就崩潰了。
我忘了那天我和趙小樓到底是如何把爛醉如泥的周白桐拖到他家裡去的了,她的酒本來已經醒得差不多了的,結果聽到趙小樓那句「可是我愛的那個人是你」之後,就又醉了。
趙綿綿為我們開的房門,她穿著一個緊身熱褲,灰色小背心,腦袋上戴著一個巨大的耳麥,看見趙小樓背著一個女生走進了房間之後,又轉身看看我,眼睛裡一下子就迸發出了神采熠熠的火花。
在趙小樓將周白桐輕輕地放到沙發上之後,她屁顛屁顛地迂迴到趙小樓身後,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對他說:「哥,平常看你這人挺悶的,見了其他女孩子也愛搭不理,妹妹我本以為你性無能呢,結果你卻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喚,這一下就往家拐了倆,還是倆美女,你是不是有怪癖啊?」
也許是因為正在聽歌的緣故,所以她的聲音異常的大,幾乎都快要把房頂掀出去了。
趙小樓翻她一個白眼,伸出胳膊來把她隔到一旁,然後走進了洗手間。
趙綿綿暗自嘟囔了一句,好像是在埋怨趙小樓沒有理他,接著坐到了周白桐旁邊的沙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