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那條金魚,是我送給他的十二歲生日禮物,是從我家的大魚缸裡撈出來的最好看的一條。那時候,我覺得剛剛進入高家的趙小樓是那麼的孤獨,甚至都不敢輕易說一句話。他的房間裡始終拉著厚重的窗簾,他就像是條動物世界裡演得那種深海魚,喜歡把自己包裹在無窮無盡地黑暗中。
我還記得當年送他金魚時的情形,我抱著魚缸,輕輕地推開他的房門,將一道光線放進他的房間,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坐在木地板上低頭不語的少年身邊,將魚缸放在床上,笑著對他說:「你好呀趙小樓,我叫蘇繁夏,以後我們就是新朋友了。」
我說:「我聽大人們說,你是高橋的哥哥,可是為什麼你們兩個人一點兒都不像,他那麼愛說話,你卻從來都不說話,所以小區裡的孩子都不敢接近你,其實我們都想和你做朋友的。」
我說:「如果你實在不想跟我們做朋友啊話,那麼就跟這條小魚成為好朋友吧,你可以跟他聊天,生氣的時候還可以幾天都不餵它,放心,它從來都餓不死的。畢竟,每個人都應該有個朋友不是麼」
值得一提的是,自從我把金魚送給趙小樓之後,趙小樓彷彿變得不再排斥身邊的人,也不再拒絕和我們接觸。自那以後,我和高橋跟小區的其他孩子在小公園鬼混的時候,經常能看見他站在遠處朝著我們的方向觀望。終於有一天,他試探著,一步步地走進了我們的世界。
那一次的火災,高家一共賠了一百七十多萬。
從此以後,原本對趙小樓存有愧疚之心的高伯伯也開始對眼前這個愛惹事的孩子冷漠起來,不但一反常態地拒絕了為趙小樓遠在外地的媽媽出錢治病的要求,而且還跟妻子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他甚至開始懷疑,當初把趙小樓接回家裡的決定的確是錯了。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後來的趙小樓才會孤注一擲地做出了那樣的傻事吧。
推門走進宿舍的時候,周白桐正坐在一個小馬扎上洗衣服,她的頭髮濕漉漉的,看起來剛才那場大雨她也沒能倖免。
我站在她身後,正想開口向她解釋,她卻突然端著洗衣盆站起身來,將我撞了一個趔趄,她說:「好狗不擋路!」
望著她匆匆衝去水房的背影,我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我覺得最倒霉,最應該抱怨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
我還清楚記得兩個小時前,我和高橋站在商務會所豪華包間裡巨大的落地窗前所看見的情形。
當時,我眼睜睜地看見,腳下的某個路口,趙小樓和另外一個女孩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我覺得周白桐如果注定要恨一個人的話,應該恨她才對,而我只不過是點背被楊碩撞見,又鬼使神差、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某個人的替死鬼而已。
我記得當時的趙小樓已經擦乾了頭髮,端著一杯服務員送上來的熱咖啡,站在窗前,看著下前方的趙小樓對我說:「怎麼樣蘇繁夏,沒想到趙小樓這麼有魅力吧,居然還想腳踏兩隻船。」
其實當時我本想糾正他的說法的,我覺得趙小樓那根本就不是腳踏兩隻船那麼簡單,他是想要從這一條船上蹦到那一條船上的時候不小心跌到了水裡。可是我什麼都沒有說,我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我甚至還傻傻地祝福趙小樓和那個女生,我覺得如果最後他們真能走到一起的話,也挺好。
隨著一聲巨大的開門聲,失魂落魄的周白桐重新回到了宿舍,我甚至懷疑她每次開門都是用撞的。
猶豫了很久之後,我還是準備向她坦白,我覺得自己不應該背負這樣的不白之冤。
我向後退幾步,盡量離周白桐遠一點,接後背靠在牆上尋找好一個支撐後,才緩緩地開口對她說:「周白桐,我很趙小樓之間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果不其然,在我鼓足勇氣說出第一句話之後,周白桐便舉起手中的洗衣盆,直直地衝著我的腦門丟了過來,還好我反應及時,盆子砸在牆壁上之後,掉在了離我不遠的地面上。
她說:「我告訴你蘇繁夏,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殺了你。」
「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麼嘛!」
看她那麼不知好歹,我也惱了,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門。
「什麼叫你們之間沒什麼呀,蘇繁夏,跟你做朋友這麼長時間,我還是第一次發現你的臉皮居然這麼厚,你們倆沒什麼怎麼會去開房,怎麼會去上床。」
周白桐額頭上青筋暴出,一邊說著一邊向我衝過來,看樣子我成功地拉響了這枚手雷的拉環,她是要殺過來跟我同歸於盡。
這種情況下,我只能順手摸過床上的一隻枕頭,朝著她的腦袋直直地丟過去,她躲閃的那一個瞬間,我已經繞到她的背後,把她的雙手反絞在背後,使足了吃奶的力氣,將她按到床上,然後狠狠地朝她屁股上踢了一腳,我說:「周白桐,你給我冷靜一點!」
周白桐這傢伙我瞭解,對付她這種人最好用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你如果一味的忍讓,她反倒會認為你是理虧。
在被我踢了一腳之後,周白桐果然就屈服了。
等我放開她的手之後,她居然一動不動地將臉貼在床上,哭了,她一邊哭,一邊還沒忘哽咽著聲討我。她說:「蘇繁夏,你他媽是什麼人呀,搶了我男朋友之後還來羞辱我!」
我笑笑地在她身旁坐下,伸出手來摸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如果剛才周白桐誓死反抗的話,就我這小身板,絕對不是她對手。
我說:「周白桐,你他媽別胡攪蠻纏了好不好,我都已經夠冤枉的了,我和趙小樓去如家,僅僅是因為我的衣服被楊碩潑髒了,我是去洗澡換衣服的。」……
那一天,我把大部分地事情全都告訴了周白桐,惟獨沒告訴她的是趙小樓和那個女孩在大雨裡擁抱的事情,我怕她會找人家去拚命。